兩三天後,水沒有勁了,也就清了,大人們扯著漁網,橫欄在河道,一個大人站在最上遊,向下投石頭,攪得河裏又亂起來,劉文博穿上他的皮褲,帶著簍子也去撿漏撿了兩條魚。劉文博提溜著魚回家,夏沛也知道了劉文博的魚是怎麽來的,問他,在學校裏講的夏天水多大,能逮多少魚,合著是穿好衣服站在大人身後撿漏啊。“不會拉呱就別說話,行嘛。”劉文博一手拎著魚,一手拎著濕噠噠沉甸甸,還不停滴水的捕魚皮褲,因為在學校裏的吹得牛逼被夏沛當場戳破,不想搭理夏沛,走在最前麵。劉媽媽麻利的收拾完魚身,剁成塊,粘上麵團放入油鍋中炸製,接著有炒製大蒜,蔥花,薑塊,花椒,八角,香葉,水咕咚冒泡後把炸製好多魚塊放進去燉,還沒有開蓋,但香氣早已溢滿院子,帶著鹹味的鮮嫩氣體引得夏沛直咽口水。劉文博拉著繩子吊起放在井裏的可樂瓶,呲的一聲打開還有白色的氣體往外跑,劉媽媽掀開鍋蓋,美的喜滋滋的,拿著大碗鏟魚,喊劉爸爸吃飯。“快吃,這魚可美來,猛吃,來這裏光顧著幫忙了,也沒吃什麽好吃的。”劉媽媽一個勁的勸夏沛吃魚,把最大的饅頭塞進夏沛手裏。但夏沛從來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吃自己從未吃過的東西,雖然劉媽媽覺得稀鬆平常,但夏沛天天吃的都開心,蒸茄子蘸辣椒水,三鮮餡的餃子,韭菜盒子,西瓜醬,黃豆醬,芝麻鹽,脆辣椒,大盤雞,辣子雞,小魚醬兒,玉米花,胡辣湯等等,夏沛覺得天天都吃的帶勁。劉爸爸吃完出門了,劉文博和夏沛吃不下了,倚在椅子上和劉媽媽說話,劉媽媽看著夏沛和兒子停了筷子,立馬使其碗給兩人盛滿飯。“不吃了,吃不了了。”劉文博眼疾手快,把手蓋子碗上。一勺子飯在空中沒有停留精確的落到夏沛的碗裏。“不吃了,姨,實在是吃的太飽了。”“哎,這才吃了多少,再說這是飯,都是水,不占肚子的,上個廁所就消化了,快喝它。”夏沛端著滿滿一碗飯,鮮嫩的魚湯,滑溜溜的吸進胃裏。“再吃點,就還最後一點了,天熱擱不住,明天就糟蹋了,都是魚肉,快吃。”劉媽媽給劉文博夾一塊,夏沛夾一塊,說魚肉這麽滑,到胃裏就化成水水了,吃多少也吃不飽,這點肉,也不會長胖的。兩條大胖魚,幾乎都進來兩小子的胃,本就是悶熱的天,夏沛吃的背後流汗,脖子摸一下就也是水珠,辣乎乎的魚,鮮嫩的湯,夾著剛從壇子裏撈出來的黃瓜脆條,酸溜溜,爽脆脆,水靈靈的,吃的真是爽快。劉文博幫媽媽刷完碗筷,看媽媽從屋裏吹著風扇看電視劇,也不知道那來的這麽大的癮,站院門口喊了一句:“媽,去河沿了啊。”管媽媽同不同意,匯報過就可以了。“小沛不知道深淺,你看著點,河裏挖沙,可深了。”劉媽媽聲音極富有穿透力,劉文博怕媽媽不許,拉著夏沛猛跑,結果劉媽媽從屋裏的聲音還能追的上,過了兩條街還聽得一清二楚。劉文博拉著夏沛往前呼呼的跑,街道的風吹在耳邊,癢癢的,夏沛邊跑邊喘邊說:“別跑了,我喝了一肚子水,快吐了。”一肚子魚湯在夏沛的胃裏來回咣當,好像吃進嘴裏魚在胃裏活過來,想奮力的搖晃尾巴蹦出胃裏。“不跑了,我也快吐了。”劉文博手扶在牆邊,緩一下,和夏沛慢慢走向河邊,一會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洗個澡,出多少汗都不在乎了。劉文博在橋頭看到爸爸和一群男人在河下遊笑的嘻嘻哈哈,劉文博彎下腰,拉著夏沛小碎步繞過河邊,從另一邊朝上遊走,劉文博和那群叔叔伯伯說不上話,有個爺們也就比劉文博大十歲,但論輩分是劉文博爺爺輩的,逮住劉文博就讓他喊七爺爺,氣的劉文博見他就板著臉。上遊的水並不深,腳踩在底下使勁騰騰腿還能碰到底,有幾個小孩在上遊抱著車輪胎亂蹦躂,村裏的小孩是不會去買遊泳圈的,他們家裏的幹農活的三輪車,到了換內胎的時候,換下的車胎貼上個補丁就是絕棒的遊泳圈。夏沛站在河邊光滑的石頭上,離河邊最近的石頭早就被腳丫子磨得光滑,月光照在上麵都反光,鋥光瓦亮,河裏的小孩看見劉文博來了,喊了聲哥哥,還有個光著全身的的小孩,嫩生生的喊了句叔。劉文博脫下t恤,直接一紮猛子跳進去,夏沛也脫下襯衣,夜間河邊的溫度還是悶熱,但河水不是,哪怕被曬了一天,還是冰涼,夏沛伸伸腳站進河裏,小腿蹲下去,就開始打冷戰,不敢繼續讓冰冷的河水沒過自己的身子。月光很亮,也很涼,照在河麵,鋪一層銀光,小孩在河裏遊,攪起的波瀾弄亂河麵,夏沛的視線隨著漣漪泛到看不清的遠方。身邊的小孩光溜溜的,在月光照耀下,比月光還要皎白,但他們的胳膊和小腿,因為暴露在陽光下,曬出的顏色早就可以完美的融入黑夜,站在遠處,還以為他們是飄著身子出來的。劉文博也是這情況,夏沛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估計著今年冬天也捂不回來了。劉文博從河底站起來,顧不得伸手把眼角的水抹到一邊,閉著眼捧著水往夏沛身上撩,吆吆吆,夏沛想動一下,但頭一次下河,沒適應水的阻力,咣當一下掉河裏,好了,這回不用慢慢適應水溫,直接撲河裏了。目睹完夏沛窘境的小孩樂的哈哈笑,抱著車輪胎,撲騰著腳丫往河裏跑。躺進河裏,就適應了河水,河水反而變得溫和起來,夏沛試圖遊起來,但身體止不住的往下沉,劉文博雙手扶著夏沛腰間,借助水的浮力教夏沛遊泳,但劉文博的遊泳技術不是學出來的,是自己打小從河裏泡出來的,沒有任何理論,也不知道怎麽教。“你看看,就像我這樣,用腿蹬,就掉不下去。”劉文博又跟夏沛演示一遍,夏沛又跟剛才一樣往河底沉。劉文博歎口氣,往河裏遊,遊回來的時候手裏抱著一個車輪胎,套在夏沛脖子上:“好了,這回學會遊泳了。”劉文博推著套著遊泳圈的夏沛,把他往更深處的河中間,那是他小時候不敢去的地方,長大後,長個了,才敢往裏遊。他們離河邊的的小孩子們原來越遠,河水好像更涼了,劉文博站起來使勁蹬也觸不到河底,劉文博也不想遊了,回頭看了看,已經看不清那群小孩了,他們哈哈的鬧騰聲也被河水嘩嘩聲蓋住,劉文博把手臂掛在遊泳圈上,借著力隨意浮著,伸手捏了捏夏沛的胳膊,朝夏沛臉上吐口氣。夏沛浮在河麵,劉文博站在他身邊,看了他一眼,對視後笑了笑,猛吸一口氣,趁夏沛沒反應過,一個紮猛子潛到河底,鉗住夏沛的腳腕,把他拽到河底,夏沛還沒來得及喊叫,就已經睜眼掉入河裏,淺黑色的河水,隻有最上麵有一層弱光,張嘴喝進去一大口水,嗆得不行,劉文博的手從腳腕處拿開,扶住夏沛的腰把他送到水麵。夏沛吐出嘴裏的水,咳嗦幾聲,還沒緩過來,就開始撩水往劉文博身上潑,劉文博哪怕這個啊,眯縫著眼睛,擋住潑過來的水,夾住夏沛的胳膊,在他身上翻個身帶著夏沛□□。夏沛感覺劉文博就像一條有力量的大魚,想遊到那裏就到那裏,而自己隻能緊緊的抓住他,眼前的遊泳圈被剛才鬧騰出的水波推到遠處。夏沛想要遊泳圈,但自己不敢去拿,雙手扶著劉文博的肩膀,要不是河裏隻有他一人,不敢欺負他,真想狠狠地咬肩膀一口,解解恨,怎麽可以仗著自己會遊泳就隨便欺負人。“放心吧,一會就教會你了。”劉文博扶住夏沛的手,接著鑽到水裏扶住腰,把他往河裏拽,拖著他一起遊泳。河水的浮力和劉文的手臂一起托著夏沛,帶著他遠行,劉文博一直把夏沛帶到河上遊,回頭早已看不到那群小孩子,水麵靜的嚇人,劉文博把遊泳圈套到夏沛腰上,讓他練習狗刨,而自己閉著眼倒仰在水麵,靜靜的浮著。早知道剛才就再多吃點飯了,那些飯化成的力氣早就耗的幹幹淨淨,遊不動了。夏沛看著河麵,靜靜地河麵隻有他們兩個小孩,月光照在河麵,照在劉文博的身上,劉文博的胸膛在一呼一吸間上下浮動,夏沛忍不住伸手去摸去。夏沛以為劉文博在閉著眼睛休息,但手還沒有碰到,就被劉文博緊緊的握住,說:“不會遊泳還不老實。”說著伸腳把夏沛腰間的遊泳圈蹬出去,夏沛腳觸不到底,不知河下深淺,嘴上求饒:“不敢了,錯了。”劉文博這一次沒有把遊泳圈找回來,而是逮住夏沛的腰身,讓他試圖撲騰,自己雙手在下麵接著,一旦夏沛要往下墜,就把他推上來。夏沛體內的遊泳潛能被河水慢慢喚醒,可以滑行一段距離,開心的在劉文博身邊滑行。劉文博赤著腳跑到河邊的園地內,抱著兩根黃瓜和幾個西紅柿跳進河裏,從河裏隨便洗洗遞給夏沛,夏沛坐在遊泳圈上,嘟嘟嘴,不想吃。“吃不吃?”“不想吃。”“你不是說餓嗎?”劉文博自己先吃了起來,一大口要下去,西紅柿的汁水噴濺出來,融進河水裏,看的夏沛開始咽口水。“我從家裏喝了那麽多水,剛才從河裏。”夏沛說著吹起口哨,說自己剛才噓噓了。“沒事啊,你剛才不嗆水,喝了很多嗎,那群小孩也這樣幹,我們都這樣幹的。”劉文博沒當回事,繼續吃。“我有潔癖。”夏沛被劉文博這樣一點撥,合不攏嘴,眉眼擠到一起,一臉苦瓜樣。“這是流動的水,上遊的水是幹淨的。”“上遊不也有村落,不也有人洗澡。”“我去。”劉文博叼著半個西紅柿,翻個白眼,朝河邊的廢氣水井走去,水上遊的石岸附近有個廢氣的水井,因為在橋邊更方便的地方打了井,再說家家戶戶都在院子裏通井水,也就沒人來打水,久而久之就被茂盛的草木掩蓋了。劉文博知道這個地方,還是小時候和爺爺在這裏挑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