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抓住鑰匙,也恨不得把前麵嚷嚷的話收回來,他一邊換鞋一邊端詳江乘,尋思著他是不是敲代碼敲多了神經了?好多程序猿就是一副被掏空了的樣,跟抽大煙的擺在一起簡直不分彼此。他有點慌,他哥這才敲了幾天啊就成這樣了,以後再敲幾年那還能有人樣嗎?也不知道怎麽的, 程讓感覺生活的壓力忽然就壓在了自己肩膀上,以後他要賺錢給乘哥減輕壓力, 還要照顧他飲食起居, 沒有他乘哥可怎麽過?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老媽子·讓脫掉外套, 撿起圍裙掛在脖子上,開始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哥,你這兩天吃什麽了?”程讓翻了翻冰箱,他走之前冰箱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又翻了翻櫃子,隻少了一袋麵,以及大半箱辣條!操,一個每天吃那麽多辣條的人為什麽智商還那麽高,這不科學啊。“哥!”程讓氣衝衝跑去書房,二話不說就把電腦關了,抱著胳膊坐在電腦桌上,怒視江乘,“你還打算要命嗎?”江乘:“……”“你看什麽看,破代碼丟就丟了,多大點屁事。”程讓此刻非常生氣,看見他哥輪廓分明的臉就更氣了——順便酸一酸江乘發胖不胖臉,要瘦先瘦臉的神奇體質,“你每天照鏡子嗎,看看你這幅腎虛的樣子,我跟你說我今天必須給爸爸打電話!”“……你見過腎虛嗎就瞎比喻。”江乘靠在座椅上仰著臉說。“你管我見沒見過!”程讓忽然傾身,一隻手撐在椅子扶手上,一隻手掰他哥的嘴,“讓我看看你舌頭長沒長泡,讓我發現你上火你就完了。”江乘:“……”程讓的臉懟到麵前的時候,江乘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他身後是椅背,再後麵是書架,退無可退,隻能象征性地躲一下。不過這在程讓看來是“因為害怕所以心虛”的表現,所以江乘退他就追,手指用了幾分力捏著對方的下巴,強行掰開了人家的嘴。江乘:“……”這棒槌二百五也不知道是找水泡還是找微生物,就差把眼珠子戳進他嘴裏了,那頭該死的卷毛在他鼻子上蹭來蹭去,他好想打噴嚏!“程小白你差不多……”江乘忍無可忍,頭朝一邊扭了一下,誰知道一根裹著他家洗手液香氣的手指毫無預兆地戳進了他嘴裏,他渾身一僵,整個人就成了一尊現成的可以擺在後麵書架上的人偶。“你老躲什麽我又不吃人!”程讓若無其事地拿開手,色厲內荏地訓了他哥兩句,然後撂下一句“我去做飯了”,滾了。一直走到廚房,程讓才放任自己快要憋爆的心撲通撲通跳,他想——我這是有病嗎,不就是不小心戳到乘哥的牙了麽,至於還心虛嗎?壁咚姑娘的事沒少幹,心也沒跳成這樣啊?一定是乘哥的書房裏電腦輻射太強,達到了心髒承受極限。看來明天要買幾盆綠籮回來了。還不知道書房即將變成綠色海洋的江乘此時靠在椅背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沒動,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自嘲地笑了笑。程小白不在的這幾天他過得非常糟糕,不止是生活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他第一次對這個他熟悉的地方也沒了安全感,他害怕電話鈴聲,害怕聽到那個女人叫他“小意”,甚至害怕門鈴聲,他裝了一道門,以為會找回些許安全感,可依舊於事無補。他每天坐在這裏,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代碼上,累到撐不住了才會睡,這樣他就不會想那些害怕的事,可每當白天醒來,世界重新開始循環,他又會陷入進周而複始的慌張中。而剛才程小白來了之後,他卻奇跡般地平複了。這兩天他故意不給程小白台階,因為他隻要一主動,程小白肯定會回來,他的理智在拒絕自己過度接近程小白,可當他出現在麵前時,他又飲鳩止渴地想:“再多存儲幾天記憶好了。”綠籮幾天後才買回家,這幾天程讓非常忙,李子東走了之後老師不夠用,他不得減少做泥塑的時間,但是泥塑訂單還要完成,所以隻能加班,最近連晚飯都沒時間做,每天都是買現成的。這周末他輪休,上午去工作室試著做了下畢作,不過沒整出什麽名堂,下午他去商場買了幾套衣服,最後才去花卉市場搬了幾盆綠籮,雇車送回了小公寓。他這高高興興滿載而歸,然而江乘卻不在家,不知道偷摸去哪浪了。其實江乘幾乎不會自己出去玩,業餘愛好乏善可陳,出門大概就是買必需品,不會有什麽特別的事,但程讓還是忍不住想知道,於是發微信問他幹嘛去了。這回江乘倒是回挺快,說見一個朋友,晚上吃過飯再回去。乘哥什麽時候還有朋友了?也不能說乘哥沒有朋友,隻是他的朋友程讓都知道,這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實在讓人好奇。會不會是……女性朋友?程讓抱著盆綠籮進書房,腦子裏忍不住七想八想,仿佛是個專注查崗的小媳婦,時刻關注他哥會不會被來路不明的小狐狸勾走。這要擱以前,其實也就是問一句話的事,他跟江乘從來不見外,想什麽說什麽,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知好歹”這項技能,遇上跟江乘有關的問題,總要先考慮一下合不合適。他想知道乘哥跟誰吃飯,但“查崗”明顯有點超職責,不合適,就像那天的“手指”意外,搞不好就會鬧尷尬。唉,程讓倒騰完了綠籮,拍了幾張照片隨手發了朋友圈,然後在沙發上癱著。他本來買了好多食材,打算晚上做一頓大餐,現在剩他一個人也沒什麽做的必要,一下子就不知道該幹嘛了,頓時無聊得要長毛。讓哥還從來沒這樣無聊過,他狐朋狗友一堆,隻要想浪就不愁沒人陪,可這會兒翻翻微信通訊錄,看誰都沒心情。剛發的綠籮照片一會兒功夫已經有了幾十條消息,他順手翻了翻,基本都在感歎“讓哥居然也有了生活情調,拍起了居家照”,還有幾個護士小姐姐問在哪裏買的,想買幾盆擺在護士站。程讓統一回複了賣家的地址以及店名,並附帶“讓哥特權”,說隻要跟店家報他的名就可以打八折。——服就完了(抱拳)史天這個“讓哥頭號迷弟”依舊是秒評,他一向是馬屁領拍者,他跟一句,後麵立刻有一排複製馬屁,刷了有二十來條了隊形還沒歪。程讓邊刷邊樂,有一幫無腦渣渣兄弟的好處就是能隨時隨地獲取笑料,也不知道這幫人怎麽能傻逼得如此整齊。在點讚人裏他發現了一個小桃子的頭像,他愣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了袁桃姑娘。這實在有點不科學,程讓在人情方麵一向周全,除非他不想搭理,不然從來不會怠慢誰,何況這女孩還是他想追的,居然十好幾天了沒想起來聯係人家?程讓對著天花板納悶,桃子姑娘長啥樣來著?嚇得他趕緊去翻人家的朋友圈,找出了一張袁桃的照片看——平心而論這姑娘長得挺討喜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眼就注意到她,但奇怪的是退出照片後這人的臉就模糊了,還沒有書房綠籮的樣子清晰。有毒,一定是綠籮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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