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母親使我們看著廚房這一塊。若是我與姐姐連著地兒都沒踩過,如何能算稱職?”繁君此時也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你也不必著緊,我們自己要進去的,與你也不甚相幹。隻管好好做事兒,便好。旁的什麽,姐姐與我自有眼睛耳朵,倒是不必多說什麽。”她原就是心思更多些,瞧著這婆子諸般話攔著,便眉頭一皺,心裏頭有些別的想法,說話間也少了幾分客氣。


    “姑娘這話……”這柳家的聽得繁君說的頗為不客氣,臉色一僵,也有幾分氣惱上來,目光便有些不同,連帶著話也略略冷了幾分,隻不過她這話還沒說出口,那邊冷眼瞧著的敏君便猛不丁地開口道:“行了我們這話說得什麽地方不合適?礙著你的眼,讓你心裏不慡利了?這事兒是母親分派的,你若有旁的話,也行,隨我們一併去母親那裏分說分說。若是你有理兒,我們端茶賠禮,可好?”


    “奴婢不敢。”柳家的聽得這話,再不敢多嘴,隻心中嘆了一口氣,就讓開了身:原還想著兩個姑娘雖說與奶奶一併管事兒,到底是生手,做不得什麽,現在看來,竟是自己狗眼看人低——還好這起頭的地方還不敢下多少手腳,竟不必發愁,隻少賺點也罷了。


    心裏頭這麽想著的,柳家的臉色稍稍暗淡,嘴上麵上卻是一絲兒都沒有變化,還是笑吟吟著與敏君繁君兩人跟前跟後的說話賠笑,又是使人將東西拿來與兩人細看,一麵笑著道:“姑娘許是沒見過這些,這可是上等的,瞧著這顏色,瞧著這大小,不是奴婢誇耀,原是極難得的呢。若是尋常人家,再也不好尋出這樣的好東西買來。”


    敏君伸出手抄了一把蓮子,見著顏色大小,著實都是上等的樣子,便笑著點了點頭,道:“竟是不錯的樣子。也是你們有心,方能得到這樣的好東西。”


    “不敢當姑娘這般話,原也是盡心半事罷了。都是該做的事。”這柳家的見著敏君稱讚了兩句,也是高興,這大姑娘是奶奶嫡親的女兒,素來得寵愛。若是能讓她在奶奶麵前與自己美言兩句,以後的前途隻怕更好,比之那一注錢可值當多了。這般一想,她越發得笑得歡喜,忙忙著與敏君一一說了採買的東西,還稍稍將價格往下說低了一點子,甘心自己少賺些錢。


    敏君與繁君將這價錢、品種、斤兩都一一記下來,又是問了問旁的沒有採買來的東西,打量著廚房整理的頗為幹淨,便也點了點頭,又是贊了這柳家的兩句,就是領著丫鬟婆子轉身離去。隻是這會子兩人心底也有幾分盤算,並沒有直接分道散了,而是一起到了敏君的屋子裏說話。


    “想來等一會兒這吩咐去詢問銀錢的婆子便能回來了。”繁君伸出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又是端起茶嚐了兩口,若有所思著道:“不過我瞧著那柳家的,雖說前頭說話有些不大靠譜,後頭倒是十分得體。想來這裏頭差別,竟也不是十分大。”


    “這起頭兒,自是要小心些。”敏君抿著唇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用帕子擦了擦嘴,才是慢慢著道:“想來起頭的時候,她也就是想著與我們一個下馬威,攔住步子的話,日後她做些手腳自是便宜,也能拿準了主意將我們玩弄在手掌心裏。可後頭瞧著我們說話不對頭,便也隻能想著少賺一點也罷,多少得個好名兒,求個來日的好處罷了。”


    “姐姐說的是。”繁君點了點頭,神色也不大好:“怪道母親吩咐我們仔細看清些,莫要忘了人心兩個字。這一個小小的廚下的婆子,便是這般多的心腸,可見著憨麵刁三個字也是常有的。”


    說話間,外頭便有丫鬟回話,說張嬤嬤等人求見。敏君與繁君聽得點了點頭,令她們一個個進來回話。這三人是她們挑選出來的,又是分開吩咐,令她們一回來便是過來回話,問的原是不同的東西,略有些參合,倒也不怕她們串聯起來。果真,三人進來一一回了話,這銀錢竟也沒有差太多,隻略略高了一點罷了。


    “瞧瞧,就是我們兩個親自過去與了下馬威,也少不得賺去許多的。”敏君點了點帳冊,臉上略微露出幾分嘆息,搖了搖頭道:“她們原沒有買的,數量說的也不多,這銀錢自然要高一層。可是實際上,這廚房那裏拿到的價錢竟是比她們說的還要高一點兒。”


    “果真可恨”繁君聽得臉色微變,咬了咬牙,神色頗有幾分難堪:“竟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還敢做這樣的事兒。姐姐,我們可是要與母親提兩句?”


    “說是要說的,但也不必太生氣,這銀錢倒也不算十分讓人詫異。”敏君先前就有些準備,論說是現代的企業,不論什麽這採買這一塊,不是這企業主親自動手,也是要企業主的親戚或心腹,這裏頭的油水人人都知道。這廚房採買東西報的銀錢價格也不算太高了。


    因著如此,她看著繁君神色有些變化,便笑著道:“不是還有一句水至清則無魚麽?為什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門房多是有些外來送的東西到手,這內裏自然也是各有手段。這柳家的報的數字並不算過分——說來著大頭還不知道事哪個呢。原是各個有點份的,縱然沒了一個柳家的,下麵那個能扛得住?自然還不是隨著做的。”


    繁君聽得這話,雖然眉間微蹙,仍舊有些鬱鬱,但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搖了搖頭,嘆道:“也是,母親打理家事素來小心謹慎,又是極有心的,哪裏會不清楚這裏頭的道道?沒的說我們查得出,她想不到的。自也是罰不責眾這四個字。沾的人多了不好處置罷了。”


    敏君點了點頭,兩人又是商量一番,又等了幾日,待得這能早些採買的東西都齊全了,方到孟氏的麵前細細回了話。孟氏見著也是點了點頭,笑著提點兩句,並沒有多說這柳家的什麽事。兩人將其看在眼中,記在心底,回去後好生思量一番,也是學了一點。


    這番事且不提。這兩日敏君尋了個空子,又是到蘇家走了一趟,與馮氏蘇瑾兩人說說話。這一次,她過去倒是沒多少事兒,馮氏依舊是笑意盈盈,說話的時候十分和氣,講得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家常的閑事兒。


    及至到了蘇瑾那裏,兩人說了半晌的話。敏君先是說了說那趙務池的事,有些感嘆道:“誰想著竟就是這麽了結?我當初看著你送來的信,還當他十分難下手呢。你方隻送了那些過來,沒有說裏頭的細故。”


    “原是要問一問你的意思,方能動手。又思量著這些事要與旁人看的,自然不會寫這些。”蘇瑾聽得笑了笑,搖頭道:“沒想著你不曾多提。我想著多是那郡主要自己動手,便也沒再多說。”


    “這我後頭也想著了的。”敏君點了點頭,笑著道:“不過說起這個,我倒還有另外一件事——嚴家的姑娘與那江頤原是親戚,她便過來代嚴姑娘致謝,數年不見,那江頤竟是與顧紫瓊有六七分相似。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事?”


    蘇瑾聽得這話,眉梢一挑,道:“你原不清楚?那賤人早年嫁了的人,便是江家,江頤便是她的女兒。這事我原先查過,也與你提過——隻怕你也沒有十分經心這些。到底女人家心軟了些,不會想著在這些上麵動手腳。”


    敏君聽得嘴角微微抽搐,想要反駁,但看著他神色冰冷,少不得也拿著好話細細勸,兩人又是說了一番話,這事兒方過去。敏君見著場麵緩過去了,便說了些近來的事兒——多半是那尚寧備婚的事兒。蘇瑾倒也不覺得厭煩,兩人說說談談,不知不覺這一日也是過去了。


    第二十二章和風上


    此日過後,敏君卻陡然忙了起來——近來便是要行尚寧與那張穎玉兩人的文定之禮,家中自然一發得忙亂。好在事前樣樣都是準備周全,孟氏又是管家的好手,調撥得頗為妥當,竟讓整個府裏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忙而不亂。外頭的人看在眼中,也多有讚嘆。隻是再忙而不亂,這三兩日忙碌下來,上下人等自然也是頗為疲倦。也是因此,待得事兒也是做全了,家中人等固然也鬆了一口氣,孟氏也是吩咐賞了各房的僕婦丫鬟,再令人小事暫且按下,安安生生歇了兩日。


    這些僕婦丫鬟,雖說是趕著做事兒頗為疲倦,但是既是得了賞賜,自然也有幾分歡喜。且孟氏等人待下素來寬和,不違了規矩禮數,便是和聲細語,一色的銀錢用度也是京中各家之中算得上好的,因此多半的人也是頗為經心做事。而敏君繁君兩人在這一番事中也頗有幾分經歷,倒是不必往日看著這些僕婦丫鬟的形色舉動而不在意,反而多有探問尋查之心,細細體察幾日後,各有心得。


    “姐姐,這日後我若是有母親一半的能耐,想來也是足夠了。”繁君有一日便是頗有幾分感嘆地提及這些事兒來:“這不過幾日的功夫,一件事兒罷了,母親一番運籌之後,便是讓這府裏頭新近的丫鬟僕婦多了幾分和融。若是我,再是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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