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囧囧有神的念頭在腦中轉了一圈,她方慢慢淡定下來,抬頭瞅一眼繁君,眉眼淡淡,語氣淡淡:“不必理會,隨了她去。過兩日,我與娘說一說這些事兒便好。你也不必多說,早先那春糙姨娘的事兒,我便與娘提了提的,她素來有心,想來這些事兒,她也有一點準數的。隻不過礙於太太,沒有動手罷了。過不得兩日,你且瞧著便是。”


    “這……”繁君沉吟半晌,雖然覺得這般不稟報有些不妥,可真要想著自己兩姐妹與孟氏說這般事兒,她也自覺說不出口,當下想了想,也隻得點頭:“姐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母親掌管府中事務,雖然有些繁瑣,但這般事體總有些入耳風的。咱們兩個貿貿然開口,反倒不妥當。隻先瞧著吧。”


    這般一說,她也沒心思再逗留,到底是說了先前那一樁勁爆的醜事,繁君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著實抹不開臉麵,再匆匆說了兩句話,就是紅著臉退了下去。敏君見著,情知這般風月事哪怕就是在現代也有不少人守舊說不出口的,更別說古代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便也不曾打趣,隻將馮氏送過來的一匣子十二朵紗花,與她撿了兩支喜歡的,就送她出了門。


    待得退回來後,敏君低頭吃了兩口茶,便是與錦鷺道:“今兒可算是見識了,這左一件,右一樣的事兒,可真真是有意思。巧合的是,竟就是這麽湊在一起兒了。”她這話才是說完,那邊青鸞便是笑著道:“好與姑娘說,正好還有一件事呢。”


    “哦?”敏君眉梢微微一挑,稍稍有些意動,再想一想碧桃的事兒,便又有些興致闌珊:“我便不信,還有什麽事兒能夠比的先前的事兒。”


    “原是瑾公子送來的信箋,隻是姑娘不在家,便留在這裏了。瞧著都上了蠟封,想來也是有些大事兒的。”青鸞從袖子裏頭抽出一封信箋遞與敏君,臉上露出來的笑容,卻是透著些稀罕的意思:“隻是奴婢也沒拆開這信箋,倒是不曉得,能不能比得上姑娘今日聽到見到的事兒了。”她話語之中透著些許笑意,眼裏也有幾分打趣的意思——自家姑娘今兒去了一趟蘇家,就是說是長見識了,這邊蘇二公子,未來的姑爺又是送了信與姑娘,說不得也是什麽事兒呢。


    第十八章微風下


    “好好的,哪裏有這麽多事兒出來。”敏君聽得出她的意思,隻瞥了她一眼,也懶得說什麽,心裏並不以為然,伸出手將這信箋接過來,拆開後看了兩句話,臉上便露出幾分詫異,待看到最後,嘴角邊有些抽搐起來。邊上的丫鬟見著了,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忙就是打扇送茶,一麵開解道:“姑娘,不論什麽大小事兒,總會過去的,您可千萬不要想著多了,沒事兒與自己添堵。”


    “罷了,罷了,今兒我倒是真撞上大運,遇到巧事了。真真怪不得有句話兒,生活比現實更離奇。”敏君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心中不是沮喪之類的情緒,而是另一種囧囧有神——那位逼迫了朱欣的好友蔣瓊玉,以死明誌的傢夥,竟是當初蘇家老太太想要與孫女兒蘇嫻訂婚的那個姓趙的傢夥也就是那個窺伺蘇嫻,乃至於跳牆而入的啥米世子……


    真真是熟人啊


    敏君有些說不出話來,隻是抿著唇想了半日,蘇芸、顧紫瓊、碧桃、趙家公子,今日就是一個一個的半熟不熟的熟人跳出來囧人的日子麽?這麽想著,她由不得嗬嗬笑了出來。


    邊上的幾個丫頭見著敏君如此,倒是吃了一驚,自家姑娘素來是沉靜自若,從未這般又是糾結又是嬉笑的樣子,倒不像是看著什麽好事兒,而是魔怔住了。心裏一旦冒出這麽個念頭,就算是錦鷺那麽個有心思的能幹丫頭,也是一時半刻提起心來,當下與青鸞並旁的丫頭對視一眼,她便輕輕碰了敏君一下,柔聲道:“姑娘,沒得想這些作甚麽?瑾公子說得再是急事兒,咱們慢慢來也就是了。先前那一場大戰都過去了的,還有什麽過不去的?”


    “沒事兒。”敏君聽得揮了揮手,臉上露出幾分無聊的神色,隻揉了揉眉頭,低聲道:“就是沒想到能出這樣的事。”


    “姑娘,到底是什麽事?真要是緊要的,還是趕緊與奶奶說去,奶奶經歷得多,隻怕也想得分明些。”聽得敏君這麽說,那邊的錦鷺也是有些著緊,忙就是開口勸道。


    敏君打量了她一眼,就是搖頭道:“說與你們聽,前因後果都不好說,你們也聽得不分明,倒是不必說了。到底那也是別人家的事兒,與咱們家並無大的幹連,不說也罷。”說及這裏,她振作起被一時囧趴下的精神,抬頭看向錦鷺,輕聲道:“今日我也累了,別的什麽事也不必與我說,我先進去洗漱洗漱歇息一會。沒有大事兒,便就放著明日再說吧。對了,記得待會兒提醒我一句,與朱姐姐寫個帖子。”


    聽得這話,錦鷺自是應承。


    這會子,民警也沒心思想別的事,揉了揉眉頭,讓幾個小丫鬟幫著解去外頭的大衣衫,又是用溫水洗了洗臉並手臂,去了些暑氣乏意,這才半合著眼躺在內室的軟榻之上,用紗被輕輕蓋住腹部,自顧自迷迷糊糊,半是睡著半是想事兒消去了兩個多時辰,中間連著午膳也是沒吃。


    孟氏使了人過來詢問,錦鷺便挑著不重要的說了兩句,隻道姑娘先前吃了些糕點,喝了點綠豆湯,因著乏了便睡了去,竟不好驚動之類的話。孟氏聽了後,隻令小廚房備下粥品並幾樣清慡小菜隨時候著,旁的也不多說了。畢竟,今年也不曉得怎麽回事,連著兩日竟是熱著如同酷暑一般,敏君沒甚胃口甚至春困也是正常的。


    果然,待得敏君睡足了起身,又是進了粥並小菜,便是精神抖索起來,先是過去與孟氏請了安,陪著說兩句閑話,待得徐允謙回來,也是說笑幾句,再看了看尚禮尚德並寶兒幾個小的,她就重頭回自個兒的屋子裏,先是寫了與朱欣的帖子,將蔣瓊玉一事細細說了個首尾,再使人提著幾樣點心果品並信件過去。


    這事兒一齊全後,她倒是有些感慨:那位蔣家的姑娘瓊玉果真是沒福氣的,而那蔣家更是不中用,也沒打聽清楚,就是巴巴地想要拿著那姑娘做炮灰推出去。卻也不瞧一瞧,那個什麽趙家的人,與趙玉一脈絲毫無關,不過是個未曾過了科考的舉人罷了。前兩年還有點子名聲,這兩年甚至算是消聲滅跡了一般。就這麽個傢夥,還能唬住蔣家這般的官宦人家,也不知道真是兵荒馬亂人心惶惶,還是有人有心作祟,生生想要蔣瓊玉沒個好結果。


    隻可惜了那蔣瓊玉,前幾年也是見過一麵的,性子容貌也算極好的,家世也算中等偏上,隨便尋一個人家嫁了,一輩子想來都是安安順順地這麽過來了的。橫插這麽一件事兒,卻是將她一條小命都是給誤了。真真是可憐可惜。


    心裏頭這麽想了一回,邊上就是有丫鬟勸敏君早些睡:“帖子都是下了,明兒說不得要早些起來呢。總不好怠慢了客人。”敏君聽得也是點了點頭,又是收綴一番,到屋子裏頭翻了兩本書,瞅著時辰差不多,便是洗漱睡了去。


    而另外一邊的朱欣,自打看到敏君下的帖子,心裏頭便是如同揣著五十隻老鼠,上上下下,坐臥不定,連著飯也沒有好生吃。還是邊上的丫鬟百般勸說,拿出公主許是能察覺之類的話,方讓她鎮定了下來。“是啊,這麽些日子都是過來了,眼瞅著明日就是知道是個怎麽回事兒。怎麽這個時候反倒是拿不定主意,坐不穩位子。”朱欣坐在那裏嘆了兩口氣,便端起茶狠狠地喝了幾口,才是稍稍將緊緊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


    邊上的丫鬟見著她如此,也是鬆一口氣,笑著道:“您這般想,想通了,就是好了。明兒出行,想來公主娘娘瞅著您在這一段日子拘得緊了,外頭也沒那麽多風言風語的,必定是許的。”


    這話一說,朱欣也是點頭,嘆道:“這般便好,這般便好。”她那母親原是極有能耐的,連著自己父親也是要倒退一射之地,家裏的事兒更是樁樁樣樣都是精細著,她若是不許,自己怎麽想要出門都是沒法子。


    也是出於此心,她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半日之後,又令人取來文房四寶,生生練了半個時辰的大字,自覺心中已是一片平靜,方將毛筆慢慢擱下,等著那字跡一點點幹了,令人收好了,自己方起身去了母親所在的屋子裏,說了明日的事。


    或是看到自個女兒一臉平靜安詳,或是這段日子以來京城內外漸漸平靜下來,那公主略略深思半晌,也就許了這事兒,隻是叮囑了兩句:“此去莫要多逗留,雖說這會子已是內外平靜了不少,但裏頭的暗潮依舊是波瀾起伏。再過段日子,你願意去哪裏,娘都隨你。”


    朱欣聞言,忙就是應承下來。母女兩人又是說了半晌子的話,進了晚膳,這番各自散了去。是夜,朱欣輾轉反側了一陣子,也是有些疲倦,竟不知不覺就睡了去。隻是待得第二日天一蒙蒙亮,她就是驚醒過來,瞅著時辰還未到,也不欲起得太早反倒讓人看著生疑,便隻盯著那一點點亮起來的紗櫥,心中那些複雜的思緒倒是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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