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話過來,葉氏聽得也是點了點頭,隻以為馮嫻是身子骨弱,原就是想著保養身子,預備給蘇曜選人侍奉的。雖然鬧出個顧紫瓊,讓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但後頭自己想了一陣子,也就想開了,倒沒自己先前想得那樣,這麽些年夫妻兩人一塊兒,一時半會插了一個人進來,就是受不住了:“你有這般想念,倒也是自然之理。也罷了,那顧紫瓊也就是沾了個新鮮,曜兒這麽個歲數的人,一時昏了頭是有的,但過個一年半載的,就是天仙也不就那麽一回事?你放心養著自己身子,旁的事情,還有我呢!她若是安安分分呆在院子裏侍奉曜兒,倒也罷了。若是還有什麽別的心思,就別怪我這個老婆子插手了!”


    “媳婦多謝您的保全之心,但這件事,還是隨老天爺的意思吧。”馮嫻聽得葉氏這麽說,看著她目光微微閃爍,卻是不信她真是這麽想,當即便是推辭道:“要論說,媳婦也是不願意這樣的事膈應,但相公既是喜歡她,那就順他的心思好了。說句好聽的,媳婦也是想要為兩個孩子積陰德,說句難聽的,那跟著相公想來也是有些時日了,現在都沒什麽信兒,說不得身子骨也不大好,倒不必為了一樁說不準的事情,平白鬧騰。”


    這話一說,就是葉氏也是噎住了。她倒是沒想到,今日眼瞅著就是一副賢惠模樣的馮嫻,偶爾一句話出來,竟是有些賭咒的意思。不過轉頭一想,據下頭的人先前的回話,那顧紫瓊跟著曜兒也是有個一兩年了,卻是至今沒個音訊,說不得,還真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想到這裏,葉氏對這件事情唯一覺得有好處的地方,也是沒了。她心裏一陣煩躁,隻是當著馮嫻的麵,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揮了揮手,又是勉強說了兩句話,就是讓馮嫻回去好生安置去了。


    馮嫻心裏冷哼了一聲,就是站起身來,款款離去。那蘇曜要如何,她可沒興趣理會,先前燕京又是來了信,自己未來的小兒媳婦敏君親自送了些針線活計過來,說是補上去的年禮。這可是比那什麽顧紫瓊重要多了。自己管家大權在手,威信日重,別說蘇定葉氏站在自己一邊,就是寵愛顧紫瓊的蘇曜,對自己也是自覺沒占理,多有退讓。


    那顧紫瓊此時不鬧騰,那是她聰敏,若是受不住這些,非要鬧騰起來,自己也不是好惹的。馮嫻在心裏頭擱了一句話,眉梢微微一挑,便是自己起身恭敬行了禮,退下去處置家事去了。這家裏的事情處置妥了,卻還得給兩個孩子送信過去,將這段日子的事情說一說,免得他們聽了什麽流言蜚語,自己想歪了。


    待得此事做定,馮嫻的信箋送到了燕京蘇家宅院裏頭,蘇瑜蘇曜看了信箋,臉色都是有些難看。


    “竟敢將那賤人帶到家中!”蘇瑾將手指緊緊攥成拳,狠狠錘了那桌案一下,讓原本安生擱置在上麵的茶盞晃動了幾下,嘩啦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蘇瑜見著他如此,倒是抿了抿唇角,冷聲道:“你若總是如此,隻怕母親更是要擔心。這件事,你不必理會,隻看著便是。”他說得淡淡的,可心底卻有幾分煩躁,忍不住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遭,才是慢慢著道:“母親她,自有想法。”


    “難道就是讓我們這樣眼睜睜看著?”蘇瑾到底年歲尚小,又是將這件事從頭看到尾的,自然是更忍耐不住:“那顧紫瓊已是登門入室,難保她會另外生出別的念頭來!”對於蘇曜與顧紫瓊兩人的事情,他更為清楚,蘇曜戀jian情熱,色令智昏之處,顧紫瓊看似單純,實則毒辣的手段,這兩樣,他看到的可不至一處,自然對馮嫻的處境更為擔憂。


    對此,蘇瑜也是聽蘇瑾說過一些的,倒也明白他的意思,因此,也是有些皺眉,隻是想到蘇定,他才覺得安心一些,當即便道:“那是錦鄉侯府,母親管家掌勢,家中事務,原是旁人都比不得的。再者,祖父祖母尚在,他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那顧紫瓊若是在外頭,我們自然是無可奈何,若是在家中,她還能鬧騰出什麽來?”


    “雖說如此。”蘇瑾勉強點了點頭,但臉色卻依舊是十分地難看:“但這件事著實於母親,著實是……”說道這裏,他卻有些說不下去,隻得暫且壓下心裏頭的話,神情卻有些黯淡。


    “你隻看著就是,這些內宅陰私之事,我們卻是難以入手。”蘇瑜看著自己弟弟似乎對此耿耿於懷,倒是皺了皺眉,心裏頭有些疑惑:“隻要有我們兩人在,母親便是立於不敗之地。就算那顧紫瓊手段高妙,這一點卻是動搖不得的。再者,母親於這些也是頗為看開,你竟是不必擔心,隻需建功立業,便是母親最好的援手。”


    蘇瑾聞言,雖然仍有幾分焦躁,但也知道這話在理,隻得悶悶應了一聲,站起身來,預備出門走動走動,算是排解心中鬱結。蘇瑜看著他如此,倒也沒什麽意外,他也是經歷過這樣的心事,又是心胸開闊之人,見著他如此想,便遂了他的心意,隻是提一提馮嫻告誡的事情:“你出去走走倒也罷了。恰好,母親選了一些東西贈與徐家姑娘,你不妨順便走一趟徐家,將這些送過去。”


    點了點頭,蘇瑾將一個嵌螺柳塘紋的匣子取出來,帶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打開細細看了一通,見著沒什麽敏君不甚喜歡的東西,便將這個收綴妥當,自己另外添了一點東西,就是騎馬到了徐府。


    門房看著是蘇瑾,立時令人進去通報,但也不攔著蘇瑾,隻是上前來笑著行禮賠笑,得了一點打賞,就是退了下去,任憑蘇瑾到了府裏頭:“姑爺,已是通稟了奶奶姑娘,您盡管進去便是。小的職責所在,竟是不能恭送了。”


    蘇瑾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麽,隻是隨意問了兩句府裏頭的事情,瞧著有個婆子趕著上來了,方抬步向前走去,令那婆子在前帶路,一路就是走到大堂這裏,方是停下步子來。這一路上,那婆子沒有少說恭維話,一套一套的,竟是說得十分地婉轉承和。隻是蘇瑾情緒不佳,竟也沒心思聽這些個東西,隨意應了兩句,話說的也不多。也就是那婆子偶爾提及府裏頭的事情,敏君的事情,他方多說兩句話。


    這婆子見著如此,想著蘇瑾畢竟是未來的姑爺,大姑娘的相公,稍作思考,便將近來府裏頭的事情多多少少透露了一些。說來近來徐家也沒有多少事情出來。就是孟家那裏也是安安靜靜的,府裏頭拉拉雜雜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是前兒鬧出一個丫鬟投井的事情,這婆子多提了兩句。


    “那說著是採買進來的小丫頭,因著性情機靈,言談針線也都是好的,奶奶見了,便存了心思要好好調教,再撥給姑娘或者哥兒使的。沒想著,這忽而就是投了井,真真是想不通。”那婆子說到這裏,倒是有些可惜那小丫頭:“這事,兩個姑娘恰巧也是見著了,倒是唬了一跳,二姑娘還發了熱,好在奶奶心思細,早早備好了,方沒鬧騰出大問題。”


    “敏兒,也是碰到了這事?”蘇瑾聽到這裏,臉色卻是微微有些變化,立時開口問道:“可是嚇著了?”


    “姑爺放心,大姑娘許是膽子大些,福澤深厚,竟也沒鬧什麽,隻是怔了怔,也沒瞧出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再者,三奶奶知道了,特特在佛前上了貢,又拿了黃曆問了日子,在東方設了供奉。還給這城裏的孤寡貧弱舍錢舍米。就是看著這三樣,想來神佛都是保佑著呢。”那婆子看著蘇瑾提及敏君,稍稍一愣,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放肆了,忙就是打點上來。


    雖然聽著是這樣,也是知道敏君的膽量性情,不是尋常的女子,但蘇瑾想著這樁事到底不比尋常,少不得擔心敏君受了驚嚇,腳下的步子便更急了幾分。邊上的婆子打量著他的神情,心裏頭暗暗後悔,沒得說這些個事情做甚?瞧著這大姑爺的樣子,隻怕越發不會對她存了什麽好的想法,自己這一番說頭,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了!


    隻是,說也說了,她也沒什麽別的辦法,隻得憋住一口氣,忙忙跟在那蘇瑾的身側,與他一直趕到大堂,又是好言好語詢問了另外的姐妹,聽著早就是與孟氏、敏君回了話,方放下心來,將這事情再與蘇瑾說一聲,就是退下去不再多言了。


    而另外一邊的蘇瑾,在一陣焦躁之後,也是沉住氣等了半晌,聽著孟氏、敏君過來,方收斂神色,露出一點笑意上前行禮。孟氏對於蘇瑾原就是十二分的滿意,哪怕他忽而過來,也是笑意滿麵地詢問近來府裏的事情,在燕王府做事可是安順,身子康健等等的小事,十分細緻和氣。


    蘇瑾聽了這些家常小事,臉上的神情越發得柔和下來,竟也不嫌瑣碎煩躁,一一都是細細回了話。孟氏將這些看在眼中,聽在心裏,臉上的笑容倒是越發得濃了:“倒是我越發老了,沒得說了半日不中用的廢話。你們年輕著的,隻怕也是煩著這些,倒不如自己一起說說心裏話來得舒服。敏君,你陪著瑾官去花園子裏走走,若是累了,隨意尋個地方坐坐,說說話,講講事,倒比和我說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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