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瞅著這一點,孟氏對這一門婚事便是千百個樂意。此時再聽著蘇瑾自小就是不近女色,為人孤傲,等閑人是進不得自己眼中的,那心中由不得更添了三分歡喜。俗語道,三歲看到老,自小的性情就是如此,日後也不會離了大模樣。


    心想著如此,她便開解道:“罷了,這會子若是咱們再開口,他們兩個少不得就是要聯手的。若論默契靈通,咱們如何比得過。竟還是少說幾句,留著日後再磕牙方是。”


    蘇瑜、徐允謙聞言,也是笑著陪了兩三句話,一時間倒是將整個場麵烘托得其樂融融,頗有幾分安樂溫情。敏君見了,原是想要開口說的話,也隻得暫且壓下來,隻聽著孟氏、徐允謙、蘇瑜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半是探問半是琢磨著將某件事含糊著做了個準數。


    第二十七章湊趣下


    這個,說這事有些含糊的,但大致上也算有點準數了。蘇瑾有父母祖輩,他們兄弟自然要先回信過去,請長輩做主的。不過,想來有馮嫻在,蘇瑾又是百般樂意的,這事兒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畢竟蘇家幾個長輩,祖父蘇定看重媳婦馮氏,頗為滿意這個長媳婦,她若是陳詞,家世也差不多的,多半不會反對。祖母葉氏,待馮氏雖說有些微詞,到底是多年相處,也有幾分信賴,兼之疼愛孫兒,蘇瑾所想的,她也不會十分堅拒。馮氏更不必說,早就有一番默契在其中。獨獨剩下一個蘇曜,有幾分麻煩的。


    這些事情,孟氏心中早有籌劃,自然一清二楚,聽得蘇瑜說是要寄信母親,她便順著話頭也要托一份信箋過去。蘇瑜聽了,心中自然也有幾分準數,曉得這事兒自己母親馮氏那裏已經有幾分準備,也頗為樂意,十有八九是能成的,當即越發得全心全意,忙就應答下來:“孟姨有心,小侄自是樂意的,想來母親接到信後,也當是歡喜不勝。”


    孟氏與徐允謙見著如此說來,便都是含笑點了點頭,笑著道:“原是托福,又是同喜之事,大公子竟是不必如此客氣了。”


    蘇瑾聞言,倒是笑了一場,將那大公子三個字推了去,隻道:“徐叔孟姨還道小侄客氣,口中卻還念念不忘公子之類的稱呼?莫不是忘了小侄的表字不成?”


    這般說說笑笑,孟氏、徐允謙越發得與蘇瑜蘇瑾兩人和氣,說談也是入巷,不知不覺,竟是將敏君送過來的吃食用了絕大部分,猶自意猶未盡。一行人便轉到小花廳裏,吃茶說談,直至晚間,方才盡興而去。


    孟氏歡喜不盡,隻是看著敏君還垂頭低眉的,便拉著她到了自己屋子裏,低聲詢問道:“怎麽了?好好的喜事兒,怎麽還皺著眉,難不成蘇瑾那樣的人,馮氏那樣的婆婆,你還不樂意?”


    “娘,蘇瑾是好的,馮姨也是好的,可也不能說是好的,那就是……女兒也不是別的什麽想法,隻是,唉,這還不是,心裏變扭……”敏君停停頓頓嘟囔了一通話,看著孟氏的臉色略有些不好,越發不好將心裏頭的那些年頭說出來,隻含含糊糊著說:“我和蘇瑾,那都還是小蘿蔔頭一樣的歲數,哪裏談到那份上去……”


    “還小呢。娘也就是十四歲開始將親事,十五歲議親,十七歲便嫁與你爹爹的。你雖說早了些,可過了年,也是個小姑娘了。這個年歲,開始說親事兒也算尋常的,並沒什麽稀奇。自然,爹娘也不會讓你那般早就嫁過去,總得你過了二八,才能上了花轎子。”孟氏籌劃一番,便是細細地說道來。


    她早就有了籌劃,此時說道來,自然是井井有條,十分的和順:“你不過是心裏頭還將那蘇瑾當做自個哥哥一般看待,這會子難免有些不自在,待得日後相處久了,那情分自然也就不同了。聽娘的話,這未來的夫婿憐愛痛愛你,已經是難得之事,若是婆婆也帶你十分的好,更是難上加難,竟是萬中無一的。家世也好,蘇瑾又是爭氣上進的,你還有什麽不足的呢?想想娘當年出嫁,哪裏又這般的好,竟是一無所有,慘澹開場的。你如今這般得了造化,娘這心底可是安妥多了。”


    聽得這話,敏君也是無語了,她當然知道蘇瑾的條件很好,馮嫻也是很好,就算有個蘇曜,那也算是既不錯了。但心裏頭還是有些說不出的疙瘩。隻是,看著孟氏眼中都是泛起一層淚光了,她自然也不敢再提這些個事,平白惹孟氏傷感,便將話題一轉,說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日,徐家算是十分安穩。隻有些人,暗地裏存了一點說不出的辛酸,旁的,竟沒有什麽好說的。如此過了十來日,聽聞孟家越發得鬧騰得大了,弄得滿城風雨,連著敏君繁君這深閨裏頭的姑娘,也是聽了好些。


    想著孟氏與孟家的關係,以及先前那個說來是孟氏同父異母的庶出弟弟,可實際上卻是個小叫花子的人,敏君半猶豫地在飯後提及這事兒:“娘,這孟家的事兒傳的紛紛揚揚,比那春日的楊花還要多呢。但我聽著都是有些古裏古怪的,您可得小心些,這鬧騰得大,日後他們必定還來尋您的事兒呢。可別被拖到那個泥淖裏頭,平白惹了一身不自在。”


    “就你事兒多,眼瞅著便要到年末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這會子也鬧不開的。”孟氏隨口應了兩句,正是要將話題轉一個方向。外頭忽而便是有丫鬟婆子回話道:“奶奶,外頭來了個婆子,說是燕王府送了帖子過來。”


    “燕王府?”孟氏與徐允謙聽得都是一愣,立時收斂笑容。徐允謙之微微皺了皺眉,倒沒說什麽,隻孟氏唇角抿起,有些疑惑著喃喃道:“到底是認識的,怎麽還特特過來下帖子,這禮數倒是周全的很。”


    “不論什麽,還是盡早過去問一問,免得真是出了什麽事兒。”徐允謙聽著是婆子,倒也沒有十分在意,隻是扶著孟氏坐下,一麵吩咐道:“將那婆子請進來說話。”


    “是。”外頭的應了一聲,不多久,就回了話。在孟氏的話中,一個身著藍底靛青纏枝紋棉袍,垂頭低首的圓臉婆子走了進來,行了禮後,方坐在腳凳上說話。


    孟氏見著她行事恭敬,說談嚴密,便也沒了套話的的心思,隻專心於那帖子並燕王府近來的一些大事兒。那婆子極是有能耐,說談也好,禮數周到,說道這帖子,更是慡利:“原是我們王妃偶爾一問,見著蘇家的小公子著實有心,可尊長又不在,信中也是同意了那件事兒,便有心幫忙周全張羅……”


    如此這般說了一通。無非就是對議親一事頗有幾分援手的意思。


    坐在一側的敏捷抿了抿唇角,有些微的無奈。虧著自己向前還想著這事兒能再拖一拖就好,可這會子,想來孟氏也要將自己的打算稍作變化吧。


    第二十八章議親上


    那婆子留下帖子,又是與孟氏恭聲細細說了幾句話,方在孟氏的笑語中被禮送了出去。隻留下一張大紅灑金的帖子,安放在孟氏右手側的雕花幾案上。


    “娘,您看,這個該是怎麽處置?”敏君等了一會,見著孟氏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張帖子,便抱怨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報耳神,怎麽事兒還沒個準數,便傳到燕王府裏去了。”


    聽得敏君如此抱怨了一通,孟氏倒是回過神來,立時笑了笑,伸出青蔥似的一根中指點了點敏君的額頭,嘆道:“就你愛說嘴。什麽報耳神!這蘇家兄弟原是燕王府裏的官兒,那邊你馮姨又送了信箋過來許了事兒。他們若是要準備這些,哪裏能不請個假好籌備?燕王府知道,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這話說的也是。但敏君暗自想了一通,卻不覺得僅僅是如此。徐家兄弟,既是錦鄉侯的孫兒,又是定國公的外孫,軍方背景濃厚,勢力也是極大的。最妙的是,眼下錦鄉侯世子蘇曜又頗受新皇器重,這除卻拉攏提攜,顯示恩寵之外,未嚐不是提防兼著給新皇示弱投誠的迷霧彈。


    隻不過,這還是小事兒,倒是不必燕王朱棣親自插手,想來也就是燕王妃露個麵,顯示顯示這裏頭的政治意味,也就罷了。


    心裏這麽想了一通,敏君除卻嘆氣之外,竟也沒有什麽別的念頭了:原就對這件婚事有些微說不出的變扭,沒想著,折騰一通後,偏生又多了幾分政治的味道,更讓人難受得緊。


    “傻丫頭,沒事嘆氣作甚?”一邊的孟氏看著她如此,倒是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敏君的髮絲,輕聲道:“這與你有什麽幹係?便說起來,也是得了便宜,多了幾分臉麵的事兒。旁的,倒是無甚關礙的。再如何,那燕王府是有心拉攏,又不是存心不良。你隻管做你自己該做的,旁的事,一概不必理會了。”


    敏君自然比孟氏更知道燕王的發展前途,隻是稍微就結了一下,到底還是擱置在一邊了。雖說沒有燕王朱棣,但他的妻子可也是未來的皇後,能讓她經心,也算是難得的了。拿著這個稍稍安慰了自己幾句,敏君也就暫且壓下心裏頭那些想念,低頭應了一聲,隻當是相親來著的,捏著鼻子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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