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是這麽個緣故,孟氏也是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回去好生收綴收綴,記得,若這少爺的事兒都得做得妥妥噹噹的,那屋子裏別的我也就遂了你們的心,全不理會了去。可若若是鬧出點什麽來,我可是就瞅著你們兩個的。”


    這敲打的話一說,那幾個婆子忙就是變了神色,恭敬地應了一聲,方退了下去。恰好這會子錦鷺也是一陣風似地趕進來,兩廂相互對視一眼,便都抵著眼退了下去。


    “你怎麽來了?”孟氏瞧著是錦鷺過來了,倒是有些納罕:“敏兒的屋子裏,少了個誰我都放心,隻少了個你,我倒有些不放心了。憑著什麽事,打發個丫鬟過來就是。”


    錦鷺定了定神,此時也緩過氣來。聽得孟氏這麽說來,她臉上略略露出一點愣怔,隻是轉瞬就是被焦急所替代過去了:“奶奶,姑娘忽然昏了過去,奴婢聽著不大妥當,竟還是趕緊請大夫過來瞧一瞧方好。”


    “什麽!”孟氏吃了一驚,立時站了起來,臉色已然變了:“好端端的怎麽會忽然昏了過去,必定是你們伺候的不周全!罷了,這會子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趕緊大發人去請大夫過來!”說完這話,孟氏立時喚了個婆子到屋子裏,吩咐兩句,著實下了死令,令其速去速回,必定要請來幾個醫術好的過來。


    那婆子連聲應了方退下,趕著去辦差事。孟氏將自己的視線從那晃動的簾子上收回,轉而盯住錦鷺,皺眉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事兒奴婢也說不好。”錦鷺看著孟氏眼裏閃爍著一絲寒光,忙就是將敏君出去看雪後的一係列言談舉止說了一通,又將那珠兒的提了提,方極為婉轉著道:“也是奴婢沒了個謹慎,瞧著姑娘往屋子裏去的,珠兒又是素日深知的,姑娘既是使了眼色讓奴婢在外頭看著點,自然也就留在外頭。因此,竟是沒有發覺姑娘身子有些不太平。”


    孟氏聽著若有所思,當即略略點了點頭,眉頭雖然還是緊皺著,但神情已經緩和下來:“這事兒,倒也怪不得你……”她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忽然一陣喧鬧,繼而又是有呼喊聲,斥責聲等等高的低的尖的厲的都交雜在一起,猛然從院子裏闖進孟氏與錦鷺的耳朵裏頭。


    “外頭怎麽回事兒?”孟氏見著忽如起來的事兒,略略一愣,就是連聲喚著甘棠的名字。隻那甘棠半日不曾露麵,她由不得生出幾分惱怒,厲聲喝道。


    就在這時候,外頭一個才留了頭的小丫鬟忽然闖了進來,惶惶張張,磕磕碰碰,沒等看孟氏一眼就是跪了下去,全然沒發覺自己麵前的不是孟氏,而是錦鷺。


    見著如此,錦鷺忙就是跳開身,一麵看向孟氏,一麵伸出腳悄悄地踢了那小丫鬟一下,以作提醒。誰曉得那丫鬟卻是個愚笨的,沒有發覺任何不對,隻當是孟氏見著她來的晚了,便忙磕了兩個頭,嚷嚷道:“奶奶,太太出大事!這會子正在院子裏……”


    “什麽!”孟氏猛然一愣,抬頭看了錦鷺幾眼,瞅著她也是滿臉驚詫,便收斂心神,轉身就要往外頭走去。錦鷺見了,忙就是將一邊擱著的石青緞麵銀線海天雲紋的鬥篷拿了過來,披在孟氏的身上:“奶奶,身子要緊。”


    聽得這話,孟氏腳步略略一頓,就是伸手扯了扯鬥篷,自己籠著袖子趕著到了外頭去瞧一瞧究竟是什麽事兒。沒想著,她才是出了屋子裏,迎麵就是朱氏一群人,她們各個都是神色慌亂,言行也頗有些異樣。


    孟氏心裏一突,雖然還勉強帶著一點笑容相迎,但還是忍不住看向一側的秦氏等人:“母親這個時候有空過來坐一坐?”說完這話,她方仿佛是察覺到自己失口了一般,忙就將自個的婆婆朱氏往裏頭讓:“竟是媳婦說錯了話,還沒請婆婆妯娌到屋子裏坐一坐,就照本宣科說起話來。婆婆這個可是受了一點傷?”


    “如何不是!”西門氏看了看秦氏,見著她仍舊是沒說什麽,便道:“這好端端從花園子裏過來,婆婆一時腳滑,竟就是摔到水坑裏頭了。這會子雖然加了衣衫,可裏頭不換了,還是不妥當了。”


    “這話說得極是。”孟氏聽得這話,心裏有些微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快讓太太坐下,你們還不燒了熱湯送過來,再給大嫂子她們送點茶點。隻怕這事要耗費一些時候,記得去將庫房裏頭的人參取出來。”


    一幹丫鬟聽了,齊齊應了一聲,就是各自分派好了事兒一一做了起來。朱氏見著如此,也是閉上了眼睛,隨口嘀咕兩句,旁的,竟是不大理會了。


    第八章驚雷上


    孟氏見著她如此,心裏卻沒什麽理會的心思,隻麵上露著和氣,輕聲詢問不說,而後又是親自接過丫鬟送過來的香茗,送到朱氏的麵前:“太太且先吃一盞茶,壓壓驚。”


    她說著這話,卻沒有什麽奉承恭迎之類話,一言一語都是簡短利落——倒不是她心裏頭倨傲,而是朱氏素來對她挑剔,這言辭簡短些,也就少了許多挑剔的餘地。眼下,也是如此,瞅著孟氏心裏不慡利,她便照著往日裏的法子,說幾句簡便利落的話,做了該做的事兒,便略略避開遠些。


    若是平日裏,朱氏也就挑剔幾句,發發火氣罷了。可今日她原是為著三房的事兒過來,又遇到這樣的事兒,自然越發的惱怒,當即便冷哼一聲,道:“你屋子裏的那四丫頭是怎麽回事?既是眼巴巴託了人帶信說是有一件極重要的事兒要說,為何半日不曾見一個人影?”


    這話一說,孟氏由不得吃了一驚,她忙就是站起來,隻瞧瞧瞟了秦氏等人一眼,看著她們都是麵露驚詫疑惑的神色,當即便有了底,心裏一番轉念,柔聲道:“太太說的事,媳婦並不曉得。近來敏君身子不好,方才又是昏了去,才打發了人請大夫過來整治。我瞅著繁君又是有心思的,這些日子過來,行事說話都是過得去的,再想著她的生母方去了,竟也不大好管束。如此,方托懶幾日,等著她漸漸平和下來,媳婦便緩緩勸說……”


    “若真是如此便好。”那朱氏聞言,冷笑一聲,心裏頭一番盤算,倒是有些踟躕起來:莫非那賤蹄子竟是打了馬虎眼,安心讓我摔一跤?隻是我過來的時候,她如何曉得的?還是她生了和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立意想要我與這孟氏爭鬥起來?畢竟,二老太太早已做了保,若是自己做得太過,卻也少不得要有些麻煩的。


    想著如此,朱氏雖然暗暗生惱,但也沒心思再在這裏耽擱著了,她冷哼一聲,也不再理會孟氏的殷勤招呼,就自顧自扶著身邊丫鬟的手,立意要回自己的屋子裏去:“行了,你這屋子我呆著晦氣,也沒心思留了,趕緊回去是正經。不然,若是什麽人添油加醋說與長輩,我還討得了什麽好?”


    這話一說,眾人自然心裏清楚,因此,孟氏勸了兩句,被朱氏嗬斥了也就罷手,隻瞅著她往外頭走去,方抿了抿唇角,與一邊麵露焦急神色的錦鷺使了個眼色,令她先去照料敏君診治一事,自己則隨著秦氏慢慢走到外頭。


    誰曉得,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褐色鑲邊夾襖的婆子滿臉驚慌,跌跌撞撞往這裏沖了過來。這起頭的朱氏正正好是從打起的簾子裏出來,這一個是受了傷又心不在焉的,另一個是驚慌失措顧不得頭尾,兩下都是沒有仔細看著,當即便在邊上婆子丫鬟的驚叫中撞到了一塊兒。


    朱氏自小兒起,就是養尊處優的,如何經過這等衝撞?又是在忽然之間經歷的,竟是沒個準備,當下隻覺得渾身一通,仿佛聽到骨頭斷掉的聲音,連叫聲也沒有就是昏了過去。


    “太太!”


    那婆子丫鬟見了變了臉色,就是秦氏等人也是瞪大眼睛,一時愣住。好半天的功夫,她們方回過神來,忙一邊令人將那個婆子綁起來,一邊連連嗬斥丫鬟婆子讓開,自己過去親自看了看,才令人將其攙扶到一側的軟榻之上。


    “還是嫂子弟妹更沉重知事兒,我竟是慌了手腳,半日都回不過神來,也忘了先前敏君昏了過去,我已然派了人請大夫過來。想來這會子也該是到了,許是都在敏君的屋子裏。雖說那些大抵不大通曉著跌打損傷的,但好歹比我們知道得多一點,先將他們叫過來看看太太,稍稍安置妥當些,再去請上好的跌打大夫過來,也是兩廂便宜。”孟氏看著朱氏躺下,秦氏等人團團轉了半日,方嚷嚷著大夫等話,自己便也露出一臉恍悟的神情,忙忙上前來說了一通。


    “這般也好。”秦氏點了點頭,轉臉看向西東方氏:“二弟妹,你也聽一聽,這麽辦可是妥當?”


    “自然妥當。”東方氏近來雖然還是總攬著府裏頭的事兒,但有些小事上麵卻是讓了秦氏幾步,倒是有意無意挑眼,讓秦氏意識到這總管府內大小事,原是老太太、太太的主意,並不是她自己愛攬權兒。又常常抱怨這裏頭的艱難,請秦氏掌掌手,幫著一點半點。一來二去,秦氏與她竟是大為緩和,也常問問她的意思了:“不過到底弟妹說得有些不清楚,倒還是再派兩個人去,一個去打聽打聽前頭那個請大夫的僕從回來了沒,若沒回來再是催催,另一個去尋好的跌打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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