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這個,雖然徐允謙看著他也是皺眉,但想著近來已經不曾聽到什麽辱罵不孝的話,又想著到底是現在自己唯一的獨子,還是將那些不舒坦的心思壓下去。當下,也就是咳嗽了兩聲,道:“尚寧,你行止還得學一些,莫要讓旁人瞧見,覺得徐家連一點家教都沒有,竟出了個吃貨。”


    “爹、父親,兒子知道了。”尚寧噎了一下,將那爹爹改成父親,放下手中的那些吃食,拿著筷子夾了一點菜,極其小口的吃了起來。


    徐允謙看了他一眼,見他沒了聲響,也便不再理會,又瞧見新上來的胭脂鵝脯是敏君喜歡的,便夾了一塊放到敏君的碗裏,笑道:“你素日也不是結實身子,這飯菜還得多吃一些,我記得這胭脂鵝脯素**便喜歡,今日索性多吃一點。”


    敏君起身領了,也是探手夾了幾樣徐允謙、孟氏喜歡的,笑著送道他們兩人的碗裏:“爹爹,娘親也多吃一點。”


    第五十章生子


    大年三十過去,正月過去。元宵過去,鬧騰了足足個把月的新春佳節終究隨著聲聲炮竹的消失而過去了。眨眼間,竟是快到二月了。


    而徐府裏頭,緩了小半個月的各色人等,也在孟氏即將生產的事情下,漸漸有些活絡起來。孟氏已經足足九個多月了,身子越發笨重且不必說,便是那肚子也比尋常十月懷胎的婦人大了許多。敏君瞧著這態勢,暗地裏已經有些焦急了。這樣的肚子,便不是什麽巨大兒,怕也是雙生子。


    在古代,就是生個尋常的嬰孩,也是一條腿踩在棺材上的事情,何況看這樣子,還是現代必定要破腹產的巨大兒,或是極難生產的雙生子?


    隻是這樣的事情,敏君這一個小小的姑娘,又能做些什麽?哪怕她是未來穿越過來的護士,可也不能進產房裏頭。末了沒法子,敏君隻得總然孟氏略略運動一下,免得體力不支受不住生產的強度。至於那什麽孕婦體操之類的。卻是別想孟氏做了。


    在敏君的擔憂中,二月初二那日清晨,孟氏起來到院子裏散散,卻不想在一處石階上滑倒了。雖說不曾傷著肚子,卻也受了驚嚇,肚子立時傳來一陣陣痛楚來。她是生過一次的人,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雖然疼痛不堪,但也忙喚丫鬟婆子去了春凳抬她去早已布置妥當的產房裏。出了這等事情,邊上的丫鬟婆子都是唬得魂飛魄散,孟氏煞白著連,連著嗬斥了幾句,她們方才有些鎮定下來,或是服侍孟氏,或是火燒眉毛般趕去喚人,或是趕到邊上的屋子裏取春凳,還有的通稟了徐允謙、敏君等能做主的,各個不一而足,竟是鬧得雞飛狗跳。


    好在敏君、徐允謙趕來的時候,那孟氏已經被抬進略微屋子,一應的產婆、東西早就預備得妥妥噹噹,又有請來的大夫診脈說隻是受了驚嚇提前生產,並無大礙等話。徐允謙雖然在外頭等得焦心焚火,但看著一切井井有條,倒也略覺得安慰了些。


    雖是如此,但敏君站在邊上想了一陣子,臉色卻越來越差。這悄沒聲息地如何會滑倒?要知道孟氏不說是日日去那邊的小院子走一趟的,也是隔不了一天。說不得是哪些見不得人的鬼祟行徑,立意要連母帶子一併剷除了去。


    想到這些,敏君再在外頭聽這裏頭的呻吟,如何能平靜下來,臉色真真是越想越差,越想越惱。邊上的徐允謙不經意間看到了,還當她擔憂裏頭的孟氏,聽到這樣的嘶喊心中懼怕,便過來拍了拍她的臉,道:“放心,你母親她會安安生生給你添個弟弟的。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原也不該在這裏候著,沒的倒是嚇唬著了。”說完這話,他抬起頭喚了個婆子過來:“將大姑娘送回屋子裏,好生哄著,卻不能讓她惱了。”


    那婆子聽了,忙就是應了。敏君原不想隨著她離開這裏,但看著徐允謙打定了心思要這樣,而這個婆子瞧著也是眼熟,本是孟氏身前得意的,衣裳也略有些淩亂。說不得早上的事也是明白的,便也點了頭:“那女兒便在屋子裏等著,爹爹,若是、若是娘有什麽話兒要說與女兒聽,您可得早些派人過去。”說到這裏,她眼中也帶出一點淚光來。


    看著敏君如此,徐允謙深深嘆息了一聲,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道:“放心吧,你母親並非是無福之人,又是素來心善的,上天必定會保佑的。”說完這話,那屋子裏孟氏的尖叫聲越發得響了,徐允謙無法,隻得令那婆子帶了敏君離去,自己卻由不得趴在柱子上狠狠捶了幾下,暗自喃喃道:“絕對不會,不會的。一定是母子平安、平安……”如此說了兩三句,他終究忍不住滴下淚來。


    這麽些年,他待孟氏冷冷淡淡,沒多少夫妻情分,難道要在他終於漸漸尋到了孟氏的好處,與她相處一日比一日好起來的時候,孟氏卻要離開他?他光寵愛那個心毒手辣的碧痕,連一點好臉色都不曾給相濡以沫的嫡妻。這些他都懺悔懊惱了好些時候,難道連一點補償的機會都不給他?


    徐允謙伸手蒙住雙眼。


    時間一點點過去,原本一點溫度都沒有的日光慢慢地暖和起來。徐允謙倚靠在柱子上,臉色一點點黯淡下來。


    且不說徐允謙如何,隻敏君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路。她方神色鬱鬱地抬起頭看向那婆子:“舊日裏我卻常在母親那裏看見你。卻不曉得嬤嬤姓甚名誰,是哪家的人?”


    那婆子聽得敏君神色雖然淡淡的,但說話很是妥帖,想著敏君是家中的嫡出大小姐,自然有心奉承,忙就是道:“姑娘許是忘了,老婦原是太太吩咐與了三爺的一個嬤嬤,姓葉,與了元順那口子,有個小子做了三爺的長隨。也是承三奶奶青眼,這兩年才在奶奶的跟前伺候著。”


    敏君聽了這話,便知道這是孟氏看在那長隨的麵上,與了一點體麵,要是先前是沒什麽太多的好夥計與這個葉嬤嬤的。看眼下的樣子,這個嬤嬤倒是誠心誠意靠在孟氏這裏,有心奉承討好的。既是如此,她也沒太多旁的心思客氣,客套一句:“原是葉嬤嬤,我年紀小,竟還記不住多少名兒的,隻瞧著眼熟。”看著那葉嬤嬤臉上露出些得色,她立時換了個神色,皺著眉道:“你是娘跟前的。今日的事情,可是清楚的?”


    葉嬤嬤聽了這個,心裏頭一緊,倒是沒想到敏君說話如此慡利,臉色微微變了一變。這種事情,到底不是她下人該說的,她本不想說,但看著敏君臉色越發得沉下去,咽了咽口水,看在這些日子孟氏待她的客氣,還是含糊將事情說了一通:“今兒奶奶就如同往日一般。出去散一散悶兒,沒想到在素日常走的那一條路上摔了。所有在跟前伺候的人都是慌了神,忙裏忙外一通,將奶奶抬進了屋子裏。”


    “常走的路上摔了?昨兒今兒都沒雨,咱們家的院子中的路可都是鋪著青石板,沒的說會濕滑到什麽地步的。再者,往日都能走的路,今兒怎麽就摔了?娘可沒踩到邊上的苔蘚,也沒什麽丫鬟會踩在泥地裏走動。”敏君聽著冷笑了一聲,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沒人會想到檢查那青石板,當下便轉過身道:“在回屋子前,你且帶我去那將娘滑倒的青石板前,我仔細瞧一瞧,看看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


    聽得這話,那葉嬤嬤唬得臉色蒼白髮青起來,她再也想不到,這大姑娘雖是個年方八歲的孩子,卻是機靈細密到了這地步。衝著先前那一番話,她如何敢說不,沒的人聽了,還當自己也插了一手,當下雖然懼怕,卻也隻能期期艾艾應了一聲,白著臉領著敏君到了那院子裏那塊滑倒孟氏的青石板前。


    “姑娘,就是在這裏。”指了指那塊青石板,葉嬤嬤也是仔仔細細打量著:“瞧著倒也沒什麽不同的地方,隻是露水似乎重了些,那石板很是光滑。”


    敏君聽了這話,蹲下身看了半晌,又是湊上去聞了聞,臉色立時有些變了:“什麽沒有不同的地方,你瞧瞧這是什麽!”說著話,她伸出手往那青石板上一蹭,滿手都是青色的粉末。


    那葉嬤嬤的臉色也是黑了。她原還想著這大姑娘心思也太深了些,沒的有的就想出許多古怪來。可現在看看。竟不是想的多了,而自己一夥子想得太簡單了,滿以為那些姨娘都是上不得台麵的,那碧痕沒了臉,寧哥兒也失了寵,連帶著二姑娘也漸漸沒了先前的那些得意。沒想著,還真是有人偷了狼心懷著賊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自家可是徹底倒向三奶奶的,旁的不說,就這一點上自己也得將事情鬧出來。想到這些,她忙不迭上前來道:“姑娘,這可不是小事!一定得回了三爺!否則,那暗地裏的小人得了意,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來!不說旁的,隻看三奶奶眼下的景象,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啊!”


    “這我自然知道。”敏君的臉色很難看,她盯著那青石板半晌,就與葉嬤嬤道:“眼下娘那邊正忙亂著,爹爹心中擔憂,我也不能拿這個做添頭。你且去我的屋子裏,讓翠鸞喚幾個能做事的丫鬟過來,錦鷺正在娘的屋子外頭等信呢,到時候爹爹必定會使她去傳信的。若是得了信,就讓那翠鸞來這邊回話。還有,再去一側的邊上喚幾個有氣力的婆子,拿些大的軟綢圍住這一圈的地方,不要讓風吹了,也不要讓人闖進去。若是誰故作不知非得闖進來,你就說清楚了。今兒娘摔倒的事情已經查出來了,爹爹親自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若那人還是不停,直接捆了塞到柴房裏去。任憑出了什麽事,我自會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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