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見了,忙是上前來拉著她做到一側的石凳之上,一麵笑著摘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花來簪到蘇嫻的發上:“姐姐也不必感懷這些,原不是一路人的,何須多想?你瞧著這花兒好,那花兒不好,其實真箇說來,總有好的不好的地方,你若喜歡這個,隻選喜歡的戴就完了。”說完這話,她笑著打量了蘇嫻一回,便笑出聲來:“我瞧著這花兒正合適姐姐呢。”


    聽得這話,蘇嫻也是笑了,她看著敏君帶著笑意的臉,由不得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真真是會說話兒的巧嘴,怪道慧寧她們與你處了一會子,便好得什麽似的,原也是個心思靈巧會說話的。”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仿佛想起了什麽,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說道起來,我們倆也離著近,邊上一圈都沒什麽好說話的人,慧寧、澄寧與謝紈又是離著遠,我往日裏不能總跑那麽遠,常心裏鬱鬱。今兒有了你,日後可就好多了。”


    敏君聞言笑了一笑,正是想要說話,忽然聽到有人喊著兩人的名字,轉過頭循聲遠遠看去:“這是誰喊我們兩個?難道這時候還有什麽新文不成?”


    一邊的蘇嫻有些驚訝,看了看敏君,才又笑了:“不過閑散說說罷了,哪裏有什麽新文?我想著,這必定是孟夫人那邊還有不少的夫人奶奶們不曾見著你,立意要請你過去瞧一瞧。”說完這話,她卻又有些皺眉:“羅家也是才搬來的,她家那潘夫人行事頗有些不妥當,你且小心些。”


    敏君聽了卻不以為意,隻微微笑了笑,看著慧寧等人尋來了,便就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就迎了上來。


    “倒是顯見著你們兩個好,竟是不管我們了。”慧寧先是埋怨了一句,看著兩人都還妥當,便也放心了,隻拉著她們回去:“母親使了個丫鬟過來,說是那邊正式擺宴了,等我們過去說話呢。”


    說著話,那邊幾個姑娘也都跟著來了,一行十來人便三三兩兩回到了先前的那一處屋子裏去了。


    第三十四章忽聞


    及至到了屋子裏頭,十幾個大大小小年歲不一的小姑娘都是湊上前來,先是與知府夫人賈氏道了萬福,方如花蝴蝶一般散入各家夫人奶奶的身邊,一時間便說笑不絕,喧鬧起來。


    看到這熱鬧場麵,賈氏夫人笑著說了幾句話,便令丫鬟們與每桌都送上一壺酒,與其斟酒:“今日歡宴,雖說女子多半吃不得酒,但隻吃一點果子酒盡興,倒也不錯。”說完這話,她又是令一邊早就布置妥當的小戲班子將戲一一上演。


    這小戲班子裏都是妙齡女子,也不抹臉換裝,隻清清淡淡的素臉,穿著一身素淡衣裳,三五個吹拉彈唱的在一邊,這裏頭的三四個小姑娘便清唱起來。這幾段下來,樣樣都是婉轉清麗,敏君細細聽了一會,雖然聽不出事什麽戲目,但也覺得餘音繚繞,很是動聽。


    一邊的孟氏聽了一回,笑著低頭詢問敏君可見了哪幾個小姑娘,說了什麽話,覺得哪幾個好相處些的等事。敏君想了想,便道:“母親,那雖也有十來個姑娘家,但有三四位姐姐已經十來歲了,她們自說自的抱成一團兒,自然說不得多少話。剩下的姑娘,有幾個不愛說話,有看我的神色頗有些奇怪的,還有離著遠的,隻怕也說不大上來。慧寧澄寧並謝紈雖也是個好的,就離著遠了些。邊上就羅家兩姐妹,蘇嫻妹妹是近的。我估摸著,蘇嫻倒像是樂意的,羅家那兩位,就算我願意,她們兩個怕也不樂意呢。”說到這裏,她又想到那一點一點的小腳,嘴角微微有些僵硬。


    “隻怕你不喜歡是真的。”孟氏笑了一回,一麵說話,一麵用眼神示意:“賈氏夫人你是曉得了的,慧寧澄寧便是她的女兒。那邊穿著墨紋紅衣裳的便是謝紈的母親段夫人。”敏君聽了這個,接口笑道:“那位段夫人我認得,先前她還過來與我說了兩句話,給了個鐲子當見麵禮兒。”說著話,她便微微晃動手腕,露出一個剔透水潤的玉鐲子來。


    孟氏瞧了一眼,就伸出手指頭點了點敏君的額頭,笑道:“既是她與的,你收下便是,往日裏她與我們家也是常有往來的,收了這個倒也不算什麽。”這話說完,她想了想,才又用眼神示意道:“那個蔥綠盤錦衣衫的便是蘇嫻的母親張氏,你既是覺得那蘇嫻好相處,可得認得她方好。張氏雖然行事慡利,心思精明,與你卻也很不相幹,你見著的時候,恭謹些便也罷了。”


    敏君聽得出孟氏說及這張氏的時候,神色淡淡的,並不以為然的樣子,便知道孟氏與這張氏夫人不算十分合拍,不過普通的交情罷了。她原有些猶豫,但看孟氏並不十分攔著,又是想著周圍這一圈兒大抵都是與繁君有些交情,就沒有多說什麽,隻輕聲應了。


    看得她這麽個模樣,孟氏笑了笑,沒有再提點什麽,這滿圈的夫人中,她也就與段氏頗為相合,賈氏其次,剩下的不過都是隨常的關係罷了。但場麵上說話行事,她卻沒有一丁點的輕重相分的意思,歷來都是和和氣氣,能她們一點就幫一點。


    因著如此,在這一圈的夫人太太之中,她倒都有些情麵兒。張氏為人雖然太過剛強好鬥,但對這敏君這樣與她不牴觸的晚輩,怎麽都不會太過,加之她的情麵,往來走動,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位小姑娘,就是孟夫人的女兒吧?”就在這時候,一個身穿大紅鸞鳳葡萄紋對襟褙子的少婦忽而笑著高聲問了一句,她麵上帶著笑,打量了敏君半晌子功夫,抿了抿唇角,一雙眼睛滴溜溜隻往敏君腳下看去。


    敏君看著這個婦人神色頗有些高傲,舉止又有些輕佻浮動,心裏生出幾分疑惑,便略略側過臉看向孟氏。


    孟氏聞言一笑,隻收斂神色應了一聲,才轉過頭與麵露疑惑的敏君笑道:“這是你潘姨,還不快過去拜見一二。”說著話,她又是使了個眼色,眼底有些安撫的意味。


    “潘姨。”敏君看了看那一桌坐著的羅家姐妹,臉上微微抽動了一小,還是勉強露出笑容來,出席輕聲喚了一句,行了萬福的禮兒。按說,這羅家姐妹原該起身,不受這樣的禮,可她們兩個卻是熟視無睹,安安生生端坐在那裏沒說話。


    孟氏看在眼中,心裏便有些不自在,臉色微沉。再瞧著那潘氏夫人笑著送了幾匹緞子做表禮,越發覺得這潘氏行事太減薄,竟不是個能應酬往來的,便岔開口,笑著令敏君與眾家夫人行禮叫喚。敏君見了,也是行禮如儀,一個個喚了過來,收了不少表禮。


    旁的不說,那蘇嫻的母親張氏就擱下了自己戴著的一支點翠鑲寶石的小鳳釵並兩個塞滿小金裸子的荷包,還笑道兩家離著近,日後常往來之類的話。敏君看了蘇嫻一眼,見她隻是笑著點頭,便知道是她跟張氏說了什麽,當下也是高興,脆聲應了下來。


    這一圈下來,敏君重頭回到孟氏的身側,而後酒盞相交,笑談言語不絕,足足樂了半日,孟氏方才攜著敏君重頭回到自家的屋子裏。


    “娘,您是怎麽了?瞧著竟是不大開心的。”敏君看著回到屋子後的孟氏雙眉緊皺,神情有些鬱結,便有些好奇,笑著問了一聲,自己坐在一側輕輕錘著她的腰:“可是弟弟又折騰了?也是,今日雖然娘沒得喝酒,可酒氣還是聞到的,又是折騰了半日,想來弟弟也是覺得不舒服了呢。”


    孟氏聞言微微一笑,正是想要說些什麽,卻見徐允謙臉色微青,神情不大好看地大步跨進屋子裏。


    “相公,這是怎麽了?”孟氏看著這情狀不大對,忙就是迎上來,她帶著一點遲疑與擔憂,一邊幫著將外頭的大衣衫給解了,一邊道:“可是官衙裏又出了什麽事兒?”


    “不管衙門的事。”徐允謙看著孟氏與敏君臉上都帶著擔憂的神色,僵直的臉色略略緩了幾分,眼底卻還有些悻悻的神色:“隻是今日我聽了一件事,頗為心寒罷了。”


    “先吃一盞茶,坐著歇一歇,任是什麽事兒,總歸是急不來的。”孟氏親自倒了一盞茶,遞與徐允謙,一麵又挑了三兩樣精細糕點用碟子盛好,送至他的麵前來。


    吃盡了一盞茶並兩塊鵝油鬆子卷,徐允謙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方嘆了一口氣,用巾帕抹了抹嘴,道:“這事情原也不該說出來,平白生氣。隻是現下沒說個清楚,又怕你日後心底沒個底,吃虧受氣。”


    孟氏的手微微一頓,眉頭皺了皺,輕聲道:“到底是什麽事兒?須得你這般鄭重?”要知道,自從她有了身子,徐允謙也是百般小心,總不願她擔心的,今日卻不同往日,看來還真是要緊的。


    敏君看著這徐允謙神情頗有些不對勁,心底也有些緊張起來。


    搖了搖頭,徐允謙臉上露出幾分忿然,口中說來卻又透著一絲苦澀:“從今往後,大哥二哥那邊,你便少花些心思吧,那都是不中用的。他們哪裏將我看在眼裏,這還是親兄弟!看看邊上鄭家的兩兄弟,那還是同父異母的兩個,卻是凡事都互謙互讓,相互扶持著。他們待我這個親弟弟,隻怕還抵不上一個略有交情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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