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元帥出發之後十日。


    千秋暗麵橫空出世以來,外麵組成的暗徒聯軍被打得潰不成軍,短短的十天之內,十位首領,除了下落不明的圖索之外,其餘人均已經隕命。


    千秋暗麵所過之處,不,應該說大元帥所過之處,均是一片屍山血海。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這就是一個死亡的代名詞。


    其中不僅包括外麵的暗徒,還有因為神咒之前的敗退倒戈向敵人的諸多暗徒,在這血腥的洗禮之下,自然是人心惶惶。


    墨宗現在臉上也幾乎沒有了一絲血色,他倒是和大元帥打過一個照麵,若不是躲閃得快,現在自己恐怕已經是一具屍體。


    他看著現在據點之內的諸多灰頭土臉,失魂落魄,痛哭流涕的暗徒,也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和首領走散之後,他隻能夠帶著一批人逃亡,而在逃亡的途中,這隊人越來越多,到如今這營地裏麵,恐怕已經有千人。


    但墨宗知道,這隻是苟延殘喘罷了。當然有人嚐試過離開邊境,但他們這個時候才明白,蜃樓當時開啟的那個機關,其實是一個囚籠,恐怖的陣法將所有人都困在了這裏,在這種囚籠之中,他們所能夠做的,不過等死而已。


    伴隨著一道刺耳的警報,墨宗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布置的機關如今發生了預警,莫非是千秋暗麵已經發現了他們?!


    所有人都是麵麵相覷,而墨宗卻做手勢讓所有人噤聲,他深深的洗了一口氣,獨自一人朝著外麵走去。


    他聽到了後麵有人喊住他的聲音,但他的腳步並沒有停下,雖然他知道此行大概率自己會迎來自己生命的終點,但他還是想要盡力去爭取,去爭取一個讓這些人活下來的機會。


    在這麽多日的接觸下來他發現,並不是所有外麵的暗徒都是入侵者,很多人,隻是沒有了家,然後聽說這裏有一片可以供他們棲息的土地,從而遷移過來而已。


    真正要侵占土地的人大概隻占到一半不到,墨宗不知道外麵出了什麽變故,但他知道有些人隻是想要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僅此而已。


    而當他走出這裏之時,外麵並沒有他想象的肅穆蕭索,在狂風之中,隻有一個人披著一身黑袍站立,墨宗看他的身影有些眼熟,而當看清麵容之時,墨宗有些意外,又有一些欣喜。


    “墨言?”


    在他的認知之中,墨言已經死在了大祭司和楓悲嶼的夾擊之下。至於千秋暗麵出世,那是後麵的事情了。如今看到墨言居然沒有死,他內心之中自然是本能的有一些高興,但很快又是警覺了起來,墨言沒有死,但是蜃樓死了。


    “你是來尋仇的吧。”


    墨宗歎了一口氣,他曾經想過,如果墨言還活著,一定會有這麽一天。蜃樓之死他也有參與,在墨言的角度,無論如何不可能放過他,而如今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如果墨言身上還有三件神器的話,自己也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這一天終於是來了。。。


    墨宗看著風沙之中的墨言,也同時解除了自己身上的盔甲。他已經不打算做任何反抗,隻是有一些話必須要說。


    隻待墨言慢慢靠近,他才慢慢地張口:


    “墨言,我知道我難逃一死。但我相信你的內心深處一定還是善良的,這裏所有人都是無辜的,他們隻是想要找一個能夠安生的地方而已,手上也沒有沾染任何的血腥,和我不一樣。”


    “所以我懇求你!帶他們活著離開這裏,我來背負一切。”


    感受到墨言已經抵達了麵前,墨宗也沒有任何猶豫,慢慢閉上了眼睛。


    “你就沒有。。。要對我說的嗎?”


    墨宗聽聞心中一痛,是的,他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完全沒有盡到一個哥哥應盡的義務。從始至終,從計劃的一開始,她就一直是自己利用的對象。


    雖然不想如此,但為了一個“新世界”,他從來沒有反抗過,但如今這種新世界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回想自己過去的一切,墨宗隻覺得可笑。


    “對不起。。。”


    半天墨宗才緩緩地擠出了這三個字。他始終不敢抬頭看現在的墨言,隻得跪下等死。


    “不要殺他!墨宗哥哥是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裏麵的人聽到了墨宗所言,這時候忽然衝出了一個本土的小男孩,緊接著有更多不同樣貌的孩子從裏麵衝了出來,圍成了一堵小牆擋在了墨宗的身前。


    墨言的神情依舊冷漠,但其實她也明白。這十日的奔波她也看懂了,因為天災肆虐,所以外麵的這批暗徒隊伍也有一大部分是想要遷徙過來,因為這裏似乎是唯一沒有爆發天災的地方。


    入侵者,哪有拖家帶口過來的。。。


    這裏麵不乏一些本土的暗徒孩子,恐怕是因為父母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吧。


    慢慢地,更多人走了出來。將通道擠得水泄不通,墨言看著這裏麵的規模,心中也是不免一動,隻見到所有人都是站在身後,很多人朝著她齊齊下跪,說著她聽得懂的語言,懇求她的饒恕。


    “我來,是想要嚐試,能不能夠給你們一條生路。”


    最開始的時候,當墨言第一次奔波在戰場之上的時候,她說的是,想要看看你們值不值得一條生路,而當這十天下來,她已經改口了。


    墨宗顯得相當的吃驚,但顯然,墨言並不是來這裏剿滅他們的。


    墨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讓她做出了這樣的行為。是受到了什麽人的影響嗎?還是說自己的天性使然嗎?可能都有一些吧,她隻知道在這種節骨眼上不能夠什麽都不做,到底是幫助千秋暗麵,還是幫助一些她所認為的“可憐人”,她也是做了一個權衡。


    “跟我來吧。”


    墨言並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便是示意後麵的眾人一起跟上。但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因為誰也不確定現在這個墨言到底是好是壞,直到墨宗起身與他們示意之後,這支部隊才有序的出發。


    但畢竟是這麽多人,一次性全部動身目標太大,所以墨宗打算將他們分成三批。雖然不太清楚墨言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但她應該不是要把他們趕盡殺絕,這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隊伍走進了一個山穀之中,在一個洞窟之中,墨宗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隻見這邊匯聚著更多人,看到有一支新的隊伍加入,他們似乎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在其中,墨宗自然是看到了比例更大的宗門暗徒,心中已然是有了一個結論。


    墨言,似乎在做著和他一樣的事情。


    可是,她不是神咒的人嗎?


    “讓你的人在這安頓,此處暫時還算是安全。”


    墨言的聲音聽不出有什麽情感,但墨宗的確從墨言身上感受到了憔悴。她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處理,所以隻留下這一句話便是離開了,絲毫沒有對她進行什麽限製。


    他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他最終看到墨言和幾個人似乎在交談著什麽。


    “我想你這一路來也全部都看到了。這就是現在的境況。”


    和她麵對麵的,正是鹿鳴。旁邊還有幾個高大的人影,不用多想也必然是千秋暗麵的人。


    “一場浩劫啊。和萬年之前一樣。”


    鹿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這種“大清洗”之下,有這樣的慘狀也是顯而易見的。


    “還是回歸正題吧。你要如何證明他們本沒有惡意?”


    鹿鳴旁邊的一人開口,這聲音渾厚有力,在這群敗軍看來,估計也是一個無法戰勝的高手,千秋暗麵之人,肯站在這裏聽她解釋,墨言已經感覺十分幸運了。


    “據我收集到的情報,是外麵的世界突然爆發了暗麵天災,所以幾乎絕大部分暗徒都是流離失所,現在有相當一部分人並不是最開始的入侵者,而是斷斷續續遷徙過來的。”


    “天災?”


    男人聞言似乎也是有一些詫異,但很快又是一個女聲響起:


    “你說外麵爆發了天災,一處兩處或許情有可原。但硬要說所有地方都一齊爆發了天災,如何能夠令人相信?”


    實話說,墨言也有這樣的疑問。這個所謂的“天災”據她了解不僅是空前絕後的猛烈,而且覆蓋範圍之廣讓人聽起來難以置信。這就相當於全世界所有的火山忽然在同一個時間爆發,顯得假的不能再假。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得是抱拳講道:


    “但這似乎就是當前的情況,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眾位護法,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天災,豈不是說明這個世界的暗麵出了什麽巨大的變故嗎?”


    “暗麵出現了變故?那為何獨我們這裏,沒有一點動靜?”


    此處有暗陵,有昆侖宮,如果單論穩定性,的確要比外麵理論上來說要強上一截,但也不太應該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如今外敵已除,剩下的人也組織不起什麽攻勢。我們其實也不願對所有人都趕盡殺絕,但這是大元帥的命令,如果你能夠說服他,我們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


    “那就請諸位帶我去見他。”


    鹿鳴聽到墨言所說眉頭一皺:


    “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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