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報官二字,家丁們都有點畏懼,氣焰收斂不少。


    為首的人道:“報什麽官?你們在這兒鬧事,還敢報官?拿著報官嚇唬誰?”


    “我們大爺可是城中有名的商戶,就算是官府,能有你們叫花子什麽事兒?”


    方丈掐自己一把,紅著眼睛道:“你胡說!我們早聽說了,本城的刺史大人那是有名的清官,根本不看有沒有錢,別說我們不是叫花子,就算是,衙門是講理的地方,不是你們有錢就能為所欲為的地方!”


    貝貝也跟著說:“我爹說得沒錯,我們相信刺史大人。”


    他上前一步,抓住家丁的衣領:“走,既然你不怕,那就一起去,看看刺史大人聽誰的。”


    “我們就是來找我妹妹,你們不讓見人,連門都不讓進,一定有鬼,說,把我妹妹弄哪去了?”


    貝貝怒氣衝衝,家丁真有點怕了。


    他們都知道,小葉兒早就死了,雖然怎麽死的不知道,但屍首被拉出去,草席子裹著,連個棺材都沒有。


    至於拉去哪了,他們沒問過,也沒聊過,彼此心知肚明。


    “你……你撒開,關我什麽事?是大爺說的,讓你們走。”


    貝貝怒道:“那就讓你們大爺出來說,要不幹脆把小葉兒叫出來,我們這次帶了銀子,就是要帶她回去,我們當初可是簽了活契,不是死契!”


    究竟什麽契約,他們不知道,可見貝貝如此斬釘截鐵,尋思著應該不是假話。


    “那你等著,我去稟報。”


    家丁也不想背這個鍋,趕緊去稟報。


    貝貝和方丈對視一眼,方丈抽抽鼻子,苦著臉,活像失了女兒的老父親。


    貝貝小聲嘀咕:“您剛才的話太雅了,您是粗老漢,說不識字兒都行。”


    方丈眨巴眼睛,回想剛才的台詞兒,確實有點兒過了。


    “行,一會兒我注意。”


    顏如玉挑起車窗簾子往外看,別說,方丈穿著這身衣裳,再縮點脖子和肩膀,彎點腰,確實像那麽回事。


    她不禁笑笑,這一天天的,方丈的日子過得真是豐富多彩。


    今天袁四山遲遲沒有出門去穆家,想必也是發現了家裏和莊子上東西丟失的事。


    再加上這麽一鬧,後麵莊子上的事,就好辦多了。


    她一點不急。


    袁四山本來沒有打算出來,現在丟東西的事就夠他煩的,但聽家丁說,人不但轟不走,還說要報官,他不禁有點慌。


    小葉兒是府裏的小丫環,原來在穆寶娣的院子裏做個二等丫環,人長得俊俏,皮膚白嫩,總是怯生生的,每次瞧見都讓他想好好欺負一番。


    那晚也是喝多了酒,心裏煩悶焦躁,正好碰到小葉兒,就拉去書房。


    誰曾想小丫環平時看著怯弱,竟然還是個烈性子的,那種情況下,越是反抗,越讓他興致高昂。


    一連三天,他把小葉兒關在書房,一有空就過來,不管白天黑夜。


    直到小葉兒自己受不住,上了吊。


    那天晚上他忙完了過來,看到人掛著,也嚇了一跳。


    不過,轉念一想,一個孤女,還是個丫環,死了也沒人敢說什麽。


    讓人拉出去扔亂葬崗,也就沒再往心裏去。


    哪知道,今天竟然又被翻出來。


    袁四山覺得,一定是穆寶娣克的他,否則怎麽最近事事不順。


    但眼下還是要出去看看。


    正要去,袁老夫人道:“我去看看,你一個大男人,不必管女人的事。”


    袁老夫人帶著人到外頭,三角眼上下打量方丈和貝貝,老臉上掩飾不住的鄙夷。


    顏如玉在車裏看著,看她穿著打扮,也猜出她的身份。


    霍長鶴翻著幾頁紙,那是暗衛調查袁家得來的消息:“袁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早些年嫁到袁家之後,她丈夫的幾個小妾就沒有幾個能生出孩子的,她丈夫去世之後,她還讓幾個小妾陪了葬。”


    “當初讓穆寶娣嫁給袁四山,也是她拍板做主。”


    霍長鶴頓了一下,顏如玉收回目光看他:“怎麽了?”


    “還真是穆夫人親自來說的媒。”


    顏如玉記得,方丈也提到過,袁老夫人曾說,要不是說穆夫人親自來說,又考慮到穆良澤的參將身份,指著沾沾穆家的光,不然也不會答應這樁婚事。


    “會不會是穆良澤授意,讓穆夫人來談的?畢竟女兒的婚事,也沒有父親來說的道理。”


    霍長鶴緩緩點頭:“也許。”


    兩人在車裏低聲交談,袁老夫人在外麵已經開了腔。


    “你們是什麽人?”


    方丈道:“我乃小葉兒的幹爹。”


    “我是他義兄。”貝貝說。


    袁老夫人輕哼:“我可沒聽說過小葉兒有什麽幹爹和我義兄,看你們這對父子賊眉鼠眼,不是什麽好人,不會是故意把人騙回去,想給你這個兒子當媳婦吧。”


    貝貝揚聲道:“小葉兒本來就是我的媳婦兒,什麽叫騙回去?”


    “什麽媳婦兒,她明明還是個大姑娘!”


    “那當然,她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我這回來就是要接她回去完婚的。”


    貝貝從懷裏摸出婚書:“婚書在此。”


    “快把我幹女兒交出來,”方丈大聲說,“那孩子善良膽小,我本來就不想讓她來當丫環,她非說要攢點錢。”


    “她既然來了,就是我們家的人,”袁老夫人說,“可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接人走就接走的。”


    “我們簽的活契,又不是死契,為什麽不能走?”貝貝反問,“你拿出證據來!”


    袁老夫人對身邊婆子點點頭,婆子回府去拿了契約來。


    “看到沒有?契約在此,就是死契。”


    方丈一把奪過去:“你說是就是?這上麵是手印,你把小葉兒叫出來,我要聽她說,比對手印。”


    這契約確實是假的,是在事發之後老夫人偽造的。


    現在人都沒了,上哪比對去?


    袁老夫人怒道:“把契約還回來,休要胡攪蠻纏,簽了死契,就是袁家的人,怎麽辦,我說了算。”


    “來人,把他們轟走,不走,就給我打!”


    一聲令下,門口守著的家丁就往上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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