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的夜晚並不是太冷,颼颼的吹著風,時似悲鳴,時似低語。這風似有靈魂,越過窗框,繞著窗簾打了幾個彎,悄然的遛進比外麵還要冰冷的室外。


    這間沒有任何隱私的宿舍裏有人輕輕打著鼾,有人和我一樣輾轉難眠。


    眼見外麵月亮高懸,我索性了衣服到浴室裏,扒著浴室的窗台看外麵的月色。途徑不知道是誰的床鋪時,見其放在枕旁的煙,我想起了西蒙站在陽台上抽煙時孤寂的背影,鬼使神差的抽出一根煙來掐在手中。


    手中的香煙在輕飄飄的燃燒,看著它在我手中慢慢的燃燒,變成一縷縷青煙消失在月色下。


    我不由的嗤笑一聲,我的人生又何嚐不是。看似被我捏在手中,可還是會不可控的朝著我不想的方向發展,甚至最終都可能化為無意義的虛無。


    煙霧縹緲中我忽然晃了神,好像透過煙霧看到了什麽。


    那好像是一間教室,中間有一個大台子,上麵放著一些高破甲的零件,教室裏人不多,六個人圍著在一名金發男子的身邊專心的看著他講解。


    我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清他們的臉,連畫麵都像失真一般卡頓,可我就是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金發男子說了什麽,眾人便回到各種的位置組裝著麵前的零件。他遊走在六人之間,不時指導著。


    他停在一個黑發女子身邊,對她說了幾句話,可那女子似是不解,男子便站到女子身後,雙手握住女子的手,以一個攏抱的姿勢手把手的教她。


    女子有些驚慌,悄悄的探頭看看其他人,而且墊起腳俏皮的親吻了男子的臉頰。


    煙霧消散,眼前的畫麵也消失不見。


    我心裏充滿疑惑,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自己這樣走神了,五次還是八次?


    我總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麵,每次都有那個黑發女人。


    我將燒了一半的香煙放入嘴中,模仿著西蒙的模樣,可還是被這刺激的氣體嗆著,咳了好幾聲。


    我懊惱的丟了香煙,也不知是風吹得還是咳得,腦袋開始一陣陣的發痛。我連忙扶住窗台,以防自己摔倒。


    眼前的視野很模糊,腦中的記憶不斷的湧現,可似乎有些不同,不完全是我的記憶,好像多了什麽東西,可那些東西稍縱即逝,就像一場夢,越是去回想便越是想不起來。


    有什麽東xz在我的記憶裏。


    “你的大腦受過傷,是海馬體……”


    腦中靈光乍現,袁醫生的話突然點醒了我。


    我一直以為腦袋疼是冰凍的後遺症,從而從未將海馬體受損與腦袋疼結合起來。如今我解凍已經兩年,我不經意間總是能看到一些模式的記憶,而一些本該很久遠的事我卻記得清清楚楚。按照袁醫生的診斷,我是三年前,也就是我還在冰凍的時間海馬體受了疑似電擊的傷。要麽是有人在我腦中植入了什麽,要麽就是抹去了什麽。


    我立刻回想這過去腦中閃回的畫麵,但卻隻能回想大致的輪廓。


    我不由的想到一年前孟慶對我進行催眠妄想讓我吐出“真像”時,他們有沒有問出什麽事情?


    對於那場催眠的過程和結果我都不確定,隻知道孟慶沒有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這一切一定有人在後麵推動,一定有什麽事我不知道。


    腦袋都疼痛漸漸褪去,而我也想不起來剛剛走神時看到的畫麵。


    ……


    關於我之前用啞鈴片砸死人的事,漢特找我談了話,表示可以但沒必要,這地方雖然可以隨便殺人但善後麻煩,叫我以後還是不要這樣做。


    我也表明了我的觀點,我不想參與任何訓練,隻參加三月的驗收活動。


    漢特竟然也答應了,神情中還有幾分期待。


    訓練館的日子非常無聊,我按照之前說的從不下場參與訓練,隻參加了四場車輪戰,積分夠了後便把這個地方當作是廉價的酒店,每天隻在飯點出現。


    我的食量是一般人的兩倍,一天至少要吃五頓,我並不感到饑餓,隻是身體裏似乎有一種激素刺激我不停的進食,而我吃這麽多還甚少訓練,身體卻依舊消瘦。


    又是一個飯點,我吃完午餐後端過一盤少有人動的蛋糕,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裏的新聞。食堂的另一邊一群人圍在一起,鬧哄哄的很是聒噪。


    隔著不是很遠,我聽到一兩句,似乎是在賭槍。


    我又端過一盤檸檬蛋糕裹緊了棉衣坐回電視機前,現在新聞裏放著金羲自由聯眾國今年的財政分析,在蒙慎的管理下,聯國的財政欣欣向榮,每年預算撥給戰爭的費用都越來越高,也不見財政有危機,可見蒙慎能再次當選議會議員是有原因的。他不僅有錢還有才。


    “k!要一起嗎?”食堂的另一邊,一名黑人殺手對我喊道,“獎金很豐富。”


    這個黑人叫盧克,之前教過我怎麽用洗衣機,我對他稍有幾分好感,便隨和的對他擺擺手道:“不了,我沒錢。”


    “過來玩了不就有了嗎?”盧克笑道,“布萊克壓上了他的酒,你確定不來嗎?”


    聽到酒我瞬間來了點興趣,雖然並不是個酒鬼但的確很久沒喝酒了,不過為了點液體去玩賭槍,我還沒瘋。但去看看也還可以。


    “我看看吧,不參加了。”我端著盤子走過去,站到盧克身後。


    盧克也沒再說什麽,坐正了身體,遊戲即將開始。


    賭槍是黑幫裏最常見的遊戲,一把左輪手槍,彈倉裏六個孔隻留一顆子彈,六個人參加,參與的人輪流朝自己開槍,誰死了誰就輸了。


    訓練館裏殺手們是不準配槍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哪搞來一把普通劣質的手槍。


    一個白人光頭把手槍裏的子彈全部倒了出來,在眾人麵前展示了一圈後,往彈倉中塞入了一顆子彈,兩指一撥,使彈倉轉動起來後快速合上,子彈的位置便不知在哪。而這白人光頭就是我進入訓練館那日率先挑釁我的人。


    我將最後一口蛋糕送入嘴中,饒有興致的觀看這場鬧劇。


    首先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就是那個叫布萊克的殺手,他似乎胸有成竹,從白人殺手手中接過手槍,笑著親吻了槍管,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


    噠——


    沒有子彈。


    “上帝庇護!”布萊克大喊一聲,麵露喜色,大笑著將手槍丟給了下一個人。


    下一個人,接住手槍,他似乎也受了布萊克的影響,臉上有著異樣的亢奮。隻見他呼吸急促,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重重扣下扳機。


    噠——


    沒有子彈。


    這人放聲大笑,手舞足蹈的對周圍人炫耀著自己的幸運,拍拍身邊的布萊克,以示自己和他同樣被上帝眷顧。


    下一個是開局時放子彈的白人光頭殺手。


    第二人將槍遞給白人殺手時,我突然伸手拿過手槍,橫到了他們中間道:“我想加入了。”


    “k,這不合規矩。”白人殺手道。


    我掂掂手中的槍輕笑道:“我不喜歡規矩,我相信你們也不喜歡,”我摸摸口袋,將所有的錢和一把匕首放到桌上道,“我突然有興趣了,反正你們這次也隻有五個人,要是子彈剛好空了呢?”


    眾人互視一眼,已經逃過一劫的布萊克率先開口道:“我沒意見。”


    第二開槍的人也符合。


    “我也沒意見。”盧克道。


    五人中三人同意,另外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麽。


    我再次掂了掂手中的手槍,嘴角勾了勾,抬手便朝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


    噠——


    毫不意外,沒有子彈。


    我將手槍遞給白人殺手,微笑道:“該你了。”


    白人殺手接過槍,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了。


    我往旁邊站了站,抱胸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白人殺手看看手中的槍,遲遲不動手。


    “快點啊,你不會是怕了吧。”有人諷刺道。


    “人家小姑娘都開槍了你還磨蹭什麽?”有了第二個人諷刺。


    起哄的人越來越多,白人殺手的手微微的顫抖,他的眼中透露著猶豫與驚恐,而在起哄聲越來越大後還加入了幾分羞恥。


    他的自尊心在催他開槍,他的求生欲在讓他猶豫。


    最終白人殺手臉一橫,眼一閉,朝自己的太陽穴開槍了。


    嘭——


    這次,有子彈。


    白人殺手的腦袋在眾人的嬉笑中炸開,腦漿混著血液濺了周圍人一身,桌上的通用貨幣也被濺上,顯得更加肮髒。


    贏得比賽的四人歡呼著瓜分贏得的錢財,對於輸掉遊戲的白人殺手沒人會覺得他可憐。


    我看了看死不瞑目的那人,心中的怒氣消了大半,不尊重我的人,沒必要活著。


    我避開那幾張粘了血和腦漿的錢,拿回自己壓上的數和匕首,又去端了一盤水果吃。


    “k,”盧克站到我身後道,“謝謝。”


    “我什麽也沒做,你謝我幹嘛?”我往嘴裏塞了一顆草莓,轉身道。


    “你救了我,要不是你中途加入,那顆子彈打爛的就是我的腦袋。”


    我將嘴裏的草莓咽下,平淡道:“運氣吧。”


    盧克眯了眯眼,語氣試探的問:“你並不知道下一個彈倉裏有子彈,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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