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熙熙攘攘的大街,韓英濟和韓希捷最後回到了家裏。


    剛走進家門,韓英濟便看見母親和父親站在庭院中閑談。


    韓英濟欣喜不已,他連忙上前對母親說:“娘,您回來了。”


    韓夫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韓英濟笑道:“是啊,我回來了。”


    韓英濟隨即又對韓夫人說:“娘,話說您在姨娘家住了那麽久,這段日子英濟還真是十分想念您。”


    韓夫人看了看韓英濟,然後又將目光投向韓玄青:“幾日不見,這小子竟如此油嘴滑舌了。”


    韓英濟欣然地看著母親:“英濟所言皆是心中真情實感,絕非油嘴滑舌。”


    韓玄青也對韓夫人笑道:“還不是因為夫人回來了,英濟心中高興嘛!而且不光是英濟開心,我們大家都很高興啊。”


    韓英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爹說出了我們大家的心聲。”


    韓玄青則對韓英濟說:“好了,難得今日你娘歸來,一家人再度團圓,晚上我們要好好設席,為她接風洗塵。”


    韓英濟轉頭看向韓玄青:“爹您盡管放心,此事就交給英濟了。”


    聽了韓英濟的話,韓夫人立即反問他:“交給你什麽?莫非讓你這個廚藝不精的人來準備晚餐?”


    話剛落音,一旁的韓玄青和韓希捷頓時笑了起來。


    韓英濟對韓夫人微微搖頭:“雖然英濟廚藝不精,但是我早已請大廚來家中準備晚餐,娘今夜隻管安然享用,其他事情都無需操心。”


    夜色漸深,韓玄青走進房中,卻見韓夫人靜坐在床,仍未入睡。


    韓玄青於是勸韓夫人:“夫人今日鞍馬勞頓,宜需早些休息。”


    韓夫人淡然一笑:“無妨,我有話想和夫君聊聊。”


    聽到這句話,韓玄青遂問她:“夫人想和我聊些什麽?”


    韓夫人說道:“想聊聊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家中所發生的事。”


    韓玄青閃過一次回憶的眼神:“要說這段日子,家中還真的發生了一些事。”


    緊接著他便將韓夫人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尤其是有關韓英濟的經曆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了韓玄青的敘述,韓夫人不禁發出感歎:“想不到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英濟承蒙聖恩被皇上詔見,而他與張小姐又在外加以曆練,並幫助順天府順利破案,李大人更是要為家中親贈墨寶。”


    韓玄青徐徐點了點頭,然後對韓夫人說:“是啊,英濟現在似乎改變了許多,而且也沒有讓我失望。”


    韓夫人意味深長道:“看來,英濟和張小姐如今甚是情投意合,兩家結親之事似乎也指日可待。”


    韓玄青卻說:“此事夫人可以和我私下閑聊,但切不可外傳。”


    此言一出,韓夫人頓時好奇地詢問:“哦,卻是為何?”


    韓玄青於是將今日他與張昭麟的交談告訴了韓夫人。


    聽了韓玄青的一番話,韓夫人不由得說道:“原來如此。”


    韓玄青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現在二人的確情投意合,但卻還沒到說破之時,這段時間就讓他們繼續融洽感情,我們切不可多加幹涉。”


    韓夫人點了點頭,繼而低聲說道:“我明白了。”


    韓玄青接著說:“這段時間我們正好要忙於準備舉辦武林大會,待到武林大會結束後,兩家結親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韓夫人心領神會,而她對韓玄青微笑道:“如此甚好。”


    韓玄青又勸韓夫人:“夜色已深,夫人早些休息吧。”


    錦衣衛都指揮使司內,陸彬的書房依然燈火通明。


    陸彬在書房內伏案夜讀,他似乎完全沒有睡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光俊走進書房並向他行禮致意:“大人。”


    陸彬放下手中的書本,然後起身問李光俊:“情況如何?”


    李光俊回答:“已經查清楚了,的確是他將鳳姐帶離了來儀閣。”


    陸彬的眼神十分平靜,似乎李光俊所說之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過了片刻,陸彬又對李光俊說:“說說事情的經過。”


    李光俊不緊不慢道:“前日下午,他命人去來儀閣將鳳姐帶到了詔獄。”


    陸彬反問李光俊:“那鳳姐如今還在詔獄中嗎?”


    李光俊搖了搖頭,之後對陸彬說道:“前夜他帶著鳳姐秘密入宮,並在張永的幫助下得以麵聖。”


    話說到這裏,李光俊麵露躊躇之色,仿佛欲言又止。


    見李光俊這般反應,陸彬於是繼續問他:“後來呢?”


    李光俊又猶豫片刻,接著對陸彬緩緩說道:“後來他將鳳姐獻給了皇上,皇上十分高興,並且重重賞賜了他。”


    聽到這句話,陸彬也露出了驚詫的表情,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陸彬良久不發一言,李光俊於是輕聲呼喚:“大人。”


    陸彬回過神來,隨後轉頭對李光俊說:“我現在終於明白,前天夜裏和昨日早上皇上為何不見我了。”


    李光俊不疾不徐道:“皇上定然是沉迷在了鳳姐的溫柔鄉中,但他又不想被大人發現,故而沒有詔見大人。”


    “哼哼哼······”陸彬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他果然手段了得!”


    李光俊露出複雜的表情:“現在看來,他一定和張永還有東廠勾連串通。”


    陸彬說道:“他和東廠結盟以壯大勢力,又將鳳姐獻給皇上以博得寵幸,不得不說,他每步棋都走得很好,而且棋招都是針對我。”


    李光俊不禁詢問:“大人,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陸彬靜思片刻,隨後對李光俊說道:“靜觀其變,待機而動。”


    李光俊又反問陸彬:“那可以把將鳳姐的事情告訴韓英濟嗎?”


    陸彬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眼神,一時間沒有開口答話。


    一彎新月掛在夜空,一個安寧的夜晚也正在悄然過去······


    天微微泛白,往常此刻甚是安靜的寧王府,今日已有人影移動。


    寧王朱宸濠身著錦服、戴著披風,衣裹嚴實地走到了庭院中。


    李士實和劉養正這時走了過來,並對朱宸濠行禮致意:“王爺。”


    朱宸濠環視四周,繼而開口詢問:“收拾準備得怎麽樣了?”


    李士實連忙回答:“啟稟王爺,已全部收拾準備妥當。”


    朱宸濠微微頷首,少頃,他淡淡地說道:“那我們出發吧。”


    聽了朱宸濠的話,李士實和劉養正連忙再度向他行禮:“是。”


    隻見朱宸濠低聲沉吟:“雞聲茅店月,晨起動征鐸。”


    韓英濟和韓希捷又一次來到了錦衣衛都指揮使司。


    在李光俊的引領下,主仆二人走進了一處幽靜的房間。


    眾人紛紛就坐,李光俊則命人上茶,之後命其退下。


    這時韓英濟開口問李光俊:“李將軍,鳳姐之事查清楚了嗎?”


    李光俊沉默半晌,隨後對韓英濟說:“已經查清楚了。”


    聽到這句話,韓英濟連忙又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光俊不緊不慢道:“鳳姐的確被錦衣衛帶離了來儀閣。”


    此言一出,韓英濟和韓希捷不禁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李光俊又話鋒一轉:“不過,這件事陸將軍與我此前並不知情,是有人瞞著我們在暗中擅自行事。”


    韓英濟露出微妙的表情,同時低聲喃喃:“原來事情是這樣。”


    李光俊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韓英濟說:“正是。”


    韓英濟繼續問李光俊:“敢問將軍,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李光俊一字一句地說道:“錦衣衛指揮同知——錢寧。”


    “錢寧,錢寧,”韓英濟麵露思索之色,“好耳熟的名字。”


    李光俊麵色平靜地看著韓英濟:“韓公子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也並不奇怪,因為此人之前曾擔任過錦衣衛指揮使、統領掌管過錦衣衛。”


    聽了李光俊的一番話,韓英濟和韓希捷頓時微微一怔。


    很快韓英濟便恢複平靜:“也就是說,他是前任錦衣衛指揮使。”


    李光俊對韓英濟輕輕頷首:“韓公子說得絲毫不差。”


    韓英濟閃過一絲微妙的眼神:“英濟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李光俊說道:“韓公子但說無妨。”


    韓英濟旋即反問李光俊:“這個錢寧本為錦衣衛指揮使,是陸將軍的前任,可如今卻為何身居陸將軍之下,成為了錦衣衛指揮同知?”


    李光俊歎息一聲,然後徐徐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韓英濟對李光俊抱拳行禮:“英濟願聞其詳。”


    李光俊於是慢慢道來:“多年以前,錢寧初為錦衣衛百戶,此人十分擅長騎射,且有左右開弓之能,而皇上正好喜歡狩獵,所以每每必帶錢寧隨行,由於常伴皇上身邊,錢寧得到寵信並升任錦衣衛指揮使。”


    韓英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來如此。”


    李光俊接著敘述:“兩年前,韃靼部落的首領小王子率兵侵犯大明邊關陽和與應州,皇上禦駕親征,並且在陽和與韃靼大戰多日。當時陸將軍與我正好戍守陽和,武功超凡、用兵如神的陸將軍隨皇上衝鋒陷陣、殺敵無數,他多次率兵抵禦韃靼的襲擊,舍身護衛皇上安全。”


    韓英濟說道:“陸將軍的光輝事跡,大明上下可謂無人不知。”


    李光俊微微點頭:“陸將軍隨皇上大敗韃靼,立下赫赫戰功,也因此得到了皇上的賞識,之後他隨皇上回到京中,不久又被禦賜蟒服、封為錦衣衛指揮使,統領掌管錦衣衛。”


    韓英濟似有所悟:“陸將軍被封為錦衣衛指揮使,原來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錢寧也就成為了錦衣衛指揮同知。”


    李光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正是。”


    韓英濟說道:“陸將軍憑自己的真實本領與赫赫戰功當上了錦衣衛指揮使,這是眾望所歸,想來他人定無異議。”


    李光俊點了點頭:“韓公子說得沒錯,陸將軍擔任錦衣衛指揮使自然是眾望所歸,而錢寧被貶為錦衣衛指揮同知,也有其自身原因。”


    聽了李光俊的話,韓英濟不由得問他:“什麽原因?”


    李光俊緩緩說道:“兩年前與韃靼的那場大戰,皇上本想禦駕親征,卻不想朝中有許多大臣反對,他們或思想因循守舊,或心中懼怕韃靼,所以皆畏縮不前。皇上就禦駕親征之事也問過錢寧的意見,但他同樣猶豫不決。不過皇上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親率大軍迎戰韃靼。”


    聽了這番話,韓英濟主仆也明白了錢寧會遭貶謫的另一層原因。


    這時李光俊又說:“因為此事,錢寧失去了皇上的信任,陸將軍則備受皇上賞識,二人這一上一下,也就有了今日的局麵。”


    韓英濟說道:“恕英濟直言,從錢寧曾經的遭遇和最近的行為可以看出,其實他心中並不服陸將軍。”


    李光俊深以為然:“韓公子說得沒錯,錢寧曾為錦衣衛指揮使,統領掌管整個錦衣衛,如今又怎會甘心屈居於他人之下做一個錦衣衛指揮同知?因此他對陸將軍一直都貌恭而心不服,也常常擅自行事,例如私自將鳳姐帶離來儀閣,這便是公子所知道的其中之一。”


    一旁的韓希捷不由得開口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陸將軍得對錢寧好好加以管治才行。”


    李光俊搖了搖頭:“並非陸將軍不想管治,而是聖意不可違。”


    韓英濟不禁問李光俊:“李將軍此話何意?”


    李光俊說道:“雖然皇上將錢寧貶為了錦衣衛指揮同知,但他念及舊情,不但授予了錢寧掌管詔獄的大權,而且還囑托陸將軍務必善待於他,陸將軍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所以至今沒有違背聖意。”


    心直口快的韓希捷隨即說:“說到底,是皇上給了錢寧擅自行事的特權。”


    李光俊意味深長道:“有些道理希捷公子心裏明白就好,大可不必說出來。”


    韓英濟則問李光俊:“話說錢寧擅自將鳳姐帶離了來儀閣,不知鳳姐如今又身在何處?”


    李光俊沉默片晌,繼而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錢寧將鳳姐秘密帶入宮中,之後又把她獻給了皇上。”


    此言一出,韓英濟和韓希捷頓時麵露驚詫之色。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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