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給嚇了一震,又同時因為這個熟悉的聲音轉了頭,崔少言是差點兒尿都給嚇出來了。  李華一手端著豆漿另一手提著幾塊餅,脖子上掛著哨子和大耳機:“看什麽看,趕緊跑起來啊。”  “嘿華哥!”前後兩人見狀都伸了手,“來塊餅!”  崔少言被這麽一打斷也懶得跟謝臻發火,跟著他們從大部隊裏脫身出來,朝李華走過去。  “輪到你值日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徐冬上去就給了李華胸口一下,“早知道就不跑了餓死了操。”  他的新學校早訓每天六點開始,不練專項,主要是熱身運動以後繞著整個島晨跑,一圈下來起碼一個多小時,結束了才能吃早餐。  這李華乍一看不上道,人其實是個小官,負責查早晚操的,所以學校裏不少人都認識他。  謝臻和徐冬湧上來了就搶餅,崔少言則一臉煩躁地四下找衛生間。  “怎麽,沒睡好啊。”李華大方地給謝臻和徐冬分了兩塊餅,自己嘴裏銜了一塊,將剩的一塊推給崔少言。  “我不要。”崔少言看了好半天,這是他昨天推著箱子上來的那段路,四周圍全是樹。  “他不要給我,我吃。”徐冬一手奪過了就往嘴裏送,含糊不清道:“樹後麵隨便找塊地兒尿了唄,又沒人看的。”  “他怎麽了,現在找廁所?”李華吸著豆漿。  “睡過頭了喊不起來,結果尿沒撒臉沒洗就衝出來了。”謝臻小聲解釋道,“太可怕了華哥,喊他他就凶,要不讓他換到你們寢算了,你們寢才四個人。”  崔少言自然沒聽見,他都快把自己憋硬了,可他十歲過後就沒澆灌過野外花草了。  “能別那麽講究嗎,就這麽尿不行嗎!”徐冬喊話,“好娘炮啊你!”  崔少言側頭朝他比了個中指,李華豆漿杯一捏,朝他走過來:“賣餅那邊有,你能忍著我就帶你去。”  “我也去。”謝臻說,“逃都逃了幹脆吃頓飽的,省得待會兒上食堂搶。”  徐冬一聽這話也連忙跟了上來,一行人於是行動迅速地穿過樹林裏的坡路。  =============================  付靳披著白色長風衣,坐在桌前,背後開水壺轟鳴著燒著熱水。  “付醫生,你確定我真的真的沒有問題嗎?”對麵梳高馬尾的姑娘捂著胸口道,“我徹夜睡不著覺、心慌,要不你再給我聽聽,我是不是心髒有什麽問題?”  “你的心率很正常,沒有雜音。”付靳低頭在藥單上刷刷地寫,“實在不放心可以出島,正規醫院都可以做心電圖和心彩超。”  這姑娘是他們家後邊武大娘燒餅家的女兒,三天兩頭往他這兒跑,一會兒失眠一會兒上火胸口疼的。  “付醫生,這回的藥我能就著白糖喝嗎。”武姑娘手枕在桌沿上,看著付靳寫藥方,“上次的藥實在很苦,根本咽不下去啊。”  “不建議。”付靳頭沒抬,“白糖性涼,會擾亂藥性。”  “...哦。”武姑娘說。  付靳看著藥方上的幾味藥,將廣藿香除去,再適當添加了炙甘草的劑量,收筆將藥單推過去:“老付在外邊,找他抓藥就是。”  武姑娘悻悻然接過單子,多看了他幾眼,鞠躬後匆匆忙忙出去,和闖進診室的方格煒撞了個正著。  “又來啦。”方格煒禮貌一笑。  武姑娘頭一埋,側身鑽了出去,方格煒哈哈笑著走進來:“我說你都三十二了,咋還有小姑娘被你迷得蹦蹦跳呢。”  “她是疑病,現在年輕人身體不舒服喜歡查百度,看完就覺得自己沒救了。”付靳起身去取燒好的熱茶,倒進保溫杯裏。  方格煒笑起來,四下看了看問:“橘子呢?我看看它。”  “後院團著睡呢。”付靳估摸著這個點也沒別人來看病,帶方格煒出了診室。  屋前是島上的小中醫院,穿過走廊屋後就是他和老付住的地方。  方格煒邊走邊哈欠連天,付靳看了眼他的黑眼圈,了然道:“熬夜追劇?”  “嗯。”方格煒瞬間變得神采奕奕,“又是那種青梅竹馬的狗血劇,受暗戀攻多年,攻把受當哥們兒,還讓受幫著追自己喜歡的女生。”  付靳繞著後院轉了好半天,愣是沒看見橘子躲哪兒去了。  難道大清早的跑出去了?  “真的毒,一共十五集虐了起碼十二集,看到天亮才等到他倆上床。”方格煒滔滔不絕道。  “還能有床.戲?”付靳最後從太師椅底下將熟睡的橘子拉了出來,小聲對貓說:“你睡這種地方是要被我爸碾的。”  “有啊!爬上床了被子一掀蓋過頭,全劇終!”方格煒邊說邊接過貓,“哎挺沉的。”  付靳往太師椅上一坐,眯了眯眼,留神著方格煒不會把他心愛的貓摔著。  方格煒不是gay,但打認識他起就喜歡同性漫畫同性電視劇,用比較時髦的詞解釋,他這叫“腐男”。  正巧和生下來就九曲十八彎的付靳是發小,翻遍全島找不到同好的方格煒隻好找他討論。  “你喜歡過直男沒?”方格煒查看著橘子的耳朵,隨後一臉嫵媚道:“哎你該不會愛過我吧,這麽些年一直在你身邊散發魅力,真對不住。”  “沒有。”付靳靠在了椅背上,勾了勾嘴角:“我們一般…會比較小心。”  直的不會彎,彎的不會直,能掰彎的隻能是雙。  另外,賭對方是雙很蠢。  這兩條至理名言是所有人在發現自己彎的時候都要抄三百遍的。  “橘子沒什麽問題。”方格煒自覺不該聊這個話題,抱著貓道:“你挪挪地兒,或者回診室去,讓我補個覺。”  付靳皺了皺眉,但還是起來了,慢慢地往後院角落的衛生間走。  看樣子今早老付清洗過,進門有種清潔香皂的氣味兒,就是地沒完全衝幹淨,踩上去隱約打滑。  付靳剛開始尿,就聽見院外像有陌生人的動靜,隨後匆忙急切的腳步聲朝這邊殺了過來。  他轉頭,褲子還沒提上,剛想起門鎖是壞的,就看見昨天那個紅頭發破門闖了進來。  “…早。”付靳默默穿上褲子。  對方看樣子很著急,看都沒顧上看他就跑了過來,付靳一臉吃驚地看了眼浮著泡的地麵。  竟然沒摔著。  付靳讓開了就轉身洗手,玻璃鏡裏正好能看見對方那紮眼的紅頭發。  他很紳士地沒往下看不該看的,甩幹手的時候清晰地聽見背後還在忙著一瀉千裏,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喝了一桶農夫山泉。  “好多噢。”付靳還是沒忍住評價了一句。  紅頭發這時正好結束,沒了水聲讓他清楚地聽見了付靳這句“好多噢”。  仔細一想,這台詞像極了方格煒喜歡的同性漫畫裏會有的。  付靳沒動,他感覺以這小孩兒的脾氣為此炸毛的可能性很大。  結果對方隻是低頭水一衝,一臉舒爽地長歎了口氣,又在認清是他的瞬間臉色沉了下去。  年輕人總是這樣,臉上藏不住喜惡。  付靳看出他是想馬上離開的,然而就在他轉身過來洗手的那瞬間,腳底終於打了滑——  以一種一拜天地的姿勢衝著他摔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真的好日常噢大家最近要乖乖在家待著,注意安全噢付醫生:我不會喜歡直男。崔少爺:我是直男。作者:...好吧全劇終。  ☆、第 6 章  崔少言摔下去的時候,身體是沒什麽感覺的,第一反應就是心靈上的尷尬。  這尷尬讓他一時分不清是迅速爬起好,還是幹脆就這麽躺著假裝地上很好玩。  “沒事兒吧?”對方在一臉震驚過後要來扶他。  崔少言反應很快,撐地翻起來,越過對方衝到洗手台前洗手。  媽的怎麽回事兒?連著兩天當著同一個人的麵摔兩跤,這個人有毒吧!  浮著肥皂泡的地麵的觸感讓他覺得惡心,一看外套上膝蓋上全是濕的,崔少言整個人頓時煩躁得很,耳根又因為尷尬燒著燙。  “手我看看。”對方竟然沒走,跟昨天一樣也是一身白衣服,隻不過今天穿得明顯就像個醫生。  李華說這兒是島上唯一的中醫診所,那這個人應該是在這裏當醫生。  崔少言沒管手邊的疼痛,拿手背關上水龍頭,一言不發地將外套脫了。裏邊是藍色格子睡衣,今早睡過頭了沒來及換。  “看什麽?”崔少言拎著外套抖了抖。  “我借你身衣服吧。”白衣服說。  “我從來不穿別人的衣服。”崔少言說。  “有沒穿過的,你也不想就這麽回去吧。”白衣服一臉平靜道。  崔少言看了他會兒,最後妥協了,說:“我在這裏等你。”  白衣服也看了他會兒,估計是在心裏吐槽他,崔少言不在乎別人怎麽想的,在白衣服出去前還補了句:“不要太醜的啊。”  白衣服腳步一滯,大步走出去了。  崔少言掏了手機,發微信讓徐冬他們先回去,不用等他。  徐冬消息回很快:你還上大啊!  崔少言懶得理他,點開和程灝的聊天框,發了個熊貓頭表情包:活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jpg  程灝估計已經在上早讀了,很沒良心地回他表情包:齜牙馬頭.jpg  徐冬的消息這時再來:華哥問要不要給你送紙。  崔少言剛打出“滾”字,有隻手敲了敲門,探頭進來:“是你要衣服嗎?”  這不是白衣服,是剛才那個躺在院子太師椅上睡覺,給他指廁所在哪兒的人。  “是,謝了。”崔少言連忙走過去。  對方看上去很困,將衣服給了他就要走,結果又倒了回來:“我忘了,還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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