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兩人的丈夫倒是內斂許多,安靜沉穩,雖然也是有意跟日本人交好,但還是在乎形象的,最起碼是要臉的。


    正式的晚餐結束後,是最受歡迎的舞會。從長毛子那裏傳來的洋樂器,不同於奉天人喜歡的嗩呐那般高亢激昂,而是低迷婉轉,極為誘惑,低沉節奏感很強。奉天追求時尚的人們也早已喜歡上了這種摧毀人意誌的音樂。在繽紛閃耀的燈光下,在靡靡之音中,微眯著眼,與異性緊緊相貼,隨著節奏優雅的舞動。


    貼心的吳鎮守使不僅準備了奉天人喜歡的烈酒,還準備了時下人們追捧的紅酒。


    觥光交錯,人聲鼎沸,原本一次小小的聚會,竟也辦的如此奢靡鋪張。不大的宴會廳裏,二十來人的小型聚會,更是雲集了奉天的頭麵人物。


    武田太郎的下屬們,來到奉天後一直過著苦行僧般的單調生活。好不容易遇到這樣花花世界般的熱鬧場合,基本上都是原形畢露。放肆的說笑著,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烈酒,與那些輕浮的女子調笑著。


    相對而言,還是中國的男人含蓄儒雅的多。這種場合明顯不是放開喝酒的地方,這樣的聚會最適合聯絡感情,溝通交流。所以,精明的男人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談公事談正事的機會。看著隨意融洽,實際上這裏才是顯示心機和智商的最佳場合。


    能來參加這次晚宴的都是奉天的新貴們,也有為奉天做出突出貢獻的漢奸們。其中,就有維持會趙會長手下最得意的女下屬。


    趙會長特意把兩人領到輕寒麵前,殷勤的介紹說:“耿先生,您見過她們,她們是維持會的骨幹力量,別看是女子,可都是巾幗不讓須眉的花木蘭。”


    輕寒端著酒杯,一雙迷人的黑眼睛,幽深的看著眼前俗豔的女人,低沉渾厚的嗓音如大提琴般動聽。


    “上次匆匆一見,今日一見,真是讓人眼前一亮,二位不僅是花木蘭,還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來,我敬二位一杯,感謝二位為奉天做出的貢獻。”


    四人共同舉杯,輕寒看著三人一飲而盡,笑著說:“無覓不甚酒力,隻能淺嚐輒止,希望三位不要怪罪。”


    趙會長搖搖頭說:“那不行,感情深一口悶,耿先生是瞧不起咱們咋的?”


    “趙會長誤會,無覓不甚酒力奉天許多人都知道,而今兒,無覓就更不能醉了,如果醉了,又如何與兩位美女溝通聯絡啊?難不成趙會長想獨占鼇頭,隻讓兩位美女陪著你樂嗬?”


    輕寒黑黢黢的目光略帶深意盯著趙會長。趙會長精光四射的眼睛左右瞄瞄,心下了然。


    哈哈大笑:“耿先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靠近輕寒,猥瑣的低聲說:“咱奉天的女人火辣熱情,保證讓你盡興。”


    “熱情,我就喜歡熱情的,聽說奉天因為天冷,女人都像火炕一樣熱的撩人,至今還沒見識過呢。”


    “這話沒錯,大姑娘要的就是羞答答的,那可人的小媳婦就是要火辣熱情的,燙人心呢。”


    兩人相對而笑。


    其中一名趙會長稱之為李太太的婦人,長相妖冶,身材火辣。修身的旗袍,翠綠色的底子,繡著大朵大朵的粉色牡丹,開衩很高,露出白生生的大腿。烏黑豐茂的頭發,燙成大波浪的發卷,鬢角和劉海做成撩人的發絲,俏皮的貼著白皙的皮膚。誇張豔麗的紅唇,嫵媚妖嬈的姿態。


    成熟豐滿的李太太隻一眼就被輕寒的英俊瀟灑深深的吸引。


    這個男人很養眼,高大筆挺的身材,俊逸硬朗的五官,幽深似潭水的雙眸,儒雅溫潤的笑容,舉手投足間的翩翩風度,簡直就是喘氣的潘安宋玉,牢牢的吸引著女人們的目光。往人群裏一站,那絕對是鶴立雞群。


    李太太略顯刻薄的媚眼四周瞟了瞟,嘴角微微一揚,冷冷的眼神掠過女人們。扭著腰掐著嗓子對輕寒說:“耿先生,今日幸得趙會長引薦,小女子三生有幸,能和耿先生相識。小女子本名關麗麗,夫家姓李,耿先生可以叫俺麗麗。”


    輕寒如沐春風般一笑,眼睛有意無意瞟了李太太的丈夫一眼。低聲說:“怕是不合常理?嗯。”


    輕寒低沉的聲音充滿誘惑,李太太身子一酥,順著輕寒目光看了一眼,渾不在意的說:“有什麽不合常理的?俺家俺說了算。”


    輕寒目光一轉,臉上的笑意有了深意。低語般說道:“麗麗,好名字,叫著有些膩人呢。”


    李太太妖嬈的一笑說:“耿先生不想跳支舞嗎?”


    “當然,如果李太太願意。”


    兩人的搭配可謂是妓女與紳士的絕配。男人挺拔俊逸,女人風流妖嬈;男人嚴謹刻板,女人豪爽隨便;男人儒雅溫潤,女人放蕩風騷。


    男人的舞步優雅成熟,女人的舞步妖嬈嫵媚;男人一本正經,女人肆意張揚。


    兩人的舞姿協調舒展,在不大的宴會廳裏就如一道靚麗的風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就連那半閉著眼陶醉在自己音樂裏的演奏者,也興奮的睜開眼睛,賣力的演奏著靡靡之音。


    對於受人矚目的感覺,所有女人都是天生的敏感。李太太感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目光,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微微抬起濃妝豔抹的臉,親昵的微微貼著輕寒的胸口,低聲說:“怎麽不見耿太太?”


    “她在北平。”


    “耿太太怎麽舍得讓您一個人遠行千裏?”


    輕寒低低的一笑,仿佛大提琴般低沉渾厚。


    “傳說奉天極為寒冷,夫人她不願前來。”


    “想必耿太太一定是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吧?連這點子罪都受不了。不像奉天的女人,過得拉忽粗糙,一點都不精致。”


    “不,如李太太這般就挺好。”


    李太太輕佻的一笑。


    “耿先生獨自一人,漫漫長夜難道不寂寞嗎?”


    輕寒低低一笑,卻不說話,黑黢黢的眼睛幽深的看了李太太一眼。李太太輕佻的笑容充滿了挑逗,搭在輕寒肩頭的那隻手慢慢移了點位置,一隻細軟的手指挑逗地輕輕劃著輕寒的脖子。


    輕寒依然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對李太太的挑逗無動於衷,舞步一絲也沒亂。


    在李太太看過來時,輕寒低聲說“李先生看你呢。”


    “怕了嗎?”


    輕寒抬抬眉頭,微微一笑。


    李太太卻似乎從中看出了無限深意,嬌柔做作的貼著輕寒低語:“明天秋田飯店302房見?”


    輕寒幽深的目光一閃,看一眼李太太,又看看四周。


    李太太心領神會,妖嬈的笑著,用手指點點輕寒的脖子,低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輕寒微微一笑,低聲說:“後天下午。”


    李太太媚眼一閃。


    “不見不散呦。”


    輕寒笑了笑,鬆開手,李太太才發現一支曲子已經結束了。


    輕寒禮貌的送李太太回到座位上,對著李先生點點頭。轉身離去,李太太盯著輕寒的身影一臉色眯眯的。


    矮黑的李先生客氣跟輕寒打招呼,瞥一眼一臉色相的李太太,嘴角微不可見的一撇,眼裏閃過不屑和鄙夷。


    輕寒瀟灑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對四周異樣的目光全然不顧,一副氣定神閑的淡泊。


    太郎笑著說:“無覓魅力不減當年啊。”


    輕寒淡淡的一笑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輕寒的不以為意更讓太郎的八卦之心好奇。


    “那女人似乎對無覓不一樣呢。”


    輕寒鄙夷不屑一笑說:“若是太郎能和她跳一曲,相信她的目光比這要灼熱百倍。”


    太郎哈哈一笑說:“這似乎沒有錯,女人總是喜歡更加強悍的男人。”


    “時間檢驗人心,金錢檢驗人性。但有些人,根本無需檢驗,所有的欲望都赤裸裸的寫在臉上。她的確沒錯,錯的是我,誰讓我比李先生出色呢。”


    太郎哈哈大笑,端著酒杯說:“如果不是你的酒量太差,今夜真應該不醉不歸。”


    “你錯了,我更喜歡時刻保持著清醒。”


    “得了,別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這理由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換一個好不好?”


    “那就是這女人就像奉天的火炕,讓人熱血沸騰呐。”


    “我倒不知道無覓什麽時候換了口味,這種女人一向不是你喜歡的。”


    “說的是,我記得太郎一向鍾情這樣火熱奔放的女人。”


    兩人互相看著,哈哈大笑。舉起手中的酒杯太郎一飲而盡,輕寒則是淺嚐輒止。


    李太太昭然若揭的心思赤裸裸的,在場的人心知肚明。有關李太太的為人,趙會長最為清楚。要不李太太也不能由深出簡入的家庭婦人搖身一變成了維持會的紅人。李太太熱辣辣的目光終於引起一個人的主意了。


    一名軍官搖晃著走到李太太身邊,舉著酒杯說:“來,幹杯!”


    李太太沒注意,沒搭理他。軍官有些惱怒,當場摔了酒杯,伸手掐住李太太的下巴,惡狠狠的說:“臭娘們,別給臉不要臉。”


    李太太原本精致的妝容瞬間猙獰,使勁拉著軍官的手。趙會長急忙過來笑著說:“太君,來來,幹杯!”


    “你的不要,她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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