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老板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意思,男人的目光一頓,徑直穿透他停留在他身後的書包上。紀輕冉突然感覺到書包裏剛剛還很安分的小黑貓陡然發出了猛烈的響動,紀輕冉下意識地將身後的書包抱在了懷裏,在花店老板淬著冷意的打量視線中退後了幾步。“你和你背的那東西是什麽關係?”高大男人毫不客氣地開口,不經意間挺直的腰背和籠罩而下的陰影宛如蘇醒而來的猛獸。紀輕冉心中一跳,他下意思地開口說道,“我隻是把我的貓帶來了,我現在就走……”紀輕冉頭一轉,他剛想要趁機溜走,花店老板的身體就如同銅牆鐵壁般擋在了他逃跑的路上。“身上的鬼氣這麽重,還想在我麵前逃跑,”男人語氣看似懶散,然而手掌從褲兜裏伸出時,兩指掐著的符咒已經以著紀輕冉難以捕捉的速度拍到了紀輕冉背後的書包上。他隻聽到書包裏發出一聲淒慘的[]苗叫,下一刻顧安安虛白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麵前。花店老板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縮在紀輕冉陰影裏的顧安安,“竟然還養了一隻小鬼?”紀輕冉萬萬沒有想到顧安安的事情竟然會被一個疑似玄門中人的花店老板發現,一想到顧安安落入玄門那些道士手裏的下場,紀輕冉下意識將顧安安護在自己的身後,身體緊繃得直麵著男人。“他,他不是我養的小鬼,他是我的孩子,他沒做過壞事……”紀輕冉按住縮在身後的手腕上的鐲子的手幾乎發白,現在他唯一的奢望就是顧承執或許能即使趕到,至少將顧安安救出去。“師兄!”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紀輕冉和花店老板之間的緊繃氣氛。紀輕冉順著那耳熟的聲音望去,竟發現那聲音的還是他認識的人一一許家真正的繼承人,許初星。可是許初星,剛剛是叫花店老板師兄?!!紀輕冉震驚當中,許初星已經來到了他們麵前,望著紀輕冉茫然的樣子,許初星連忙熱情地介紹道。“輕冉,這麽巧,你也在這裏?我紿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教導我長大的師兄,他姓周名墨星,你跟著我叫周師兄吧。師兄,這位就是我和你講過的那位高人的……”許初星詭異地停頓了一下,才找到了一個詞不泄露太多隱私,“……舍友,我從那位高人那裏學了不少東西的,對了,你們認識?”從一開始到現在神情都淡淡的花店老板臉上終於有了人性化的蹙眉神情,男人道,“你說的那個高人舍友,就是這個人。”許初星興奮地點了點頭,陰陽臉的麵孔上黑痕淡了些許,現在再看有了些少年的清秀。“……我不是壞人。”順著許初星的話,紀輕冉也隻能幹巴巴為自己辯解道,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這位花店老板至少不要像周天師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看到陰魂就想滅殺了。幸運的是,或許許初星的話讓周墨星想到了什麽,花店老板籠罩在他身上微微壓抑的氣息微微一減,顧安抓著他手的緊繃之感略微鬆了一點。周墨星的目光又轉到了他的肚腹附近,男人帶著審視的目光讓紀輕冉緊張得有種花店老板已經發現了他肚子裏孕育鬼胎的感覺。“你身上沒有血腥之氣,看來被保護得很好,”花店老板微微挑了挑眉,“雖然病房裏那些陰氣和你身體裏的陰氣同源,可那陰氣既然沒有傷害普通人,我今天就放過這個小鬼。看在你和我家初星認識的份上,我隻問一句。”花店老板收斂了眉宇間的氣勢,平靜地望向他,“一一你是自願的嗎?”紀輕冉張了張口,恍惚間他突然有種花店老板已經看穿了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的感覺,所以,許初星的師兄這句話,是在問他為顧承執生下孩子,呆在顧承執身邊是不是自願的嗎?想到上午體育館裏發生的那一幕,紀輕冉微微垂眸,避過了周墨星探究的視線。他肯定地說道,並且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給出第二個答案。就算顧承執這輩子真的想殺了他,他也絕不可能給顧承執引來其它敵人,這是他無比清楚的底線。然而在紀輕冉低下頭的時候,周墨星的目光已經被紀輕冉身後的小鬼給吸引了。“救……他……救他!”顧安安定定望向周墨星,孩子漆黑的瞳眸裏抱著必死的決心,卻以著無聲的口型一次又一次近乎哀求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眼。在這裏隻有他們四人的情況下,孩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周墨星已經一目了然了。花店老板微微挑了挑眉,這倒是有趣,平日以著寄生母體為食的陰魂竟然主動開口要救被寄生的人,而被寄生的人卻主動開口回絕了他的問話。不過大千世事,無奇不有,周墨星這幾十年看到的世間百態多了,此時除了對那陰氣來源的陰魂生出了一點探究之心外,也沒有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一個小鬼開口他就出手救人,他也不是被逐出師門的那個周墨星了。而看著周墨星沒有回應,顧安安很快就在周墨星默許下縮回到了小黑貓的身體裏。沒人說話,場麵就沉默了下去,許初星望著沉默的三人,有預感他的師兄和紀輕冉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想著還在被人雇傭期間,他也沒有隨便出口,不想打擾師兄的沉思。很快,病房的門就打開了。門裏走出了一個中年的男人,男人身後跟著紀輕冉熟悉的兩張哭紅了眼的麵孔。“啟明,詩萱?”看到他的堂妹眼眶微紅,終於忍不住眼淚地撲到了他的懷裏。“堂哥,我爸會沒事的吧?”紀輕冉一陣恍惚,前世的他自顧不暇,連林叔的死都不知道,自然沒有時間再去見這兩個曾經很依賴他的堂弟和堂妹。前世的堂弟堂妹失去了父親之後,沒有見過他這個堂哥一麵,也不知道會不會對他這個堂哥生出怨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林叔去世後平安健康地長大。“詩萱……”生疏地拍了拍堂妹的後背,紀輕冉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個堂哥是如此得不稱職過。“林叔會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而還沒等他的堂妹說話,背著書包,隻比他矮了一個頭的男孩子站在他麵前,同樣帶著淚意地喊了他一聲。“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