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再死一次看著那位周天師轉身要走,紀輕冉緊緊盯著那人,他微微揚高著聲調問道。“周先生不打算和我說些什麽嗎?”周天師的腳步微頓,似乎忙著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被他打擾卻不得不停下來和他解釋。老人轉過頭,如同得道高人一般是仙風道骨一般的平靜之色,隻是此時微微蹙起的眉破壞了臉上的這份鎮定,周天師此時望著他的神情,就如同望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客人心有很多的疑惑,可是現在時辰未到,有些事情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請客人好好呆在房裏,等到事情塵埃落定,顧家會給你一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富足的報酬。”看著周天師說完這些話,毫不猶豫地繼續要走,紀輕冉按耐不住心越發焦躁的恐慌,他越發肯定周天師要忙的這件事對顧承執不利。如果這時讓周天師走了,他就不能從這人口探出真正的情報了!無比焦躁之間,紀輕冉心一動,他猛然提高著嗓音說道。“你,你是不是還要把我送到那個鬼屋裏?……你們不讓我活!我就算死了,也要拉著你們一起死!”揣摩著一個知道了些許隱秘,對於所有人都不信任的見識短淺少年的心態,紀輕冉努力催眠著自己,因為過於恐懼顧承執可能受到傷害,他幾乎喊得歇斯底裏,把魚死網破的表現模逼真得連他自己都要信了。“罷了,”老人沉重得歎了一口氣,在所有人對紀輕冉的怒目而視下,示意那兩位安保人員放開,讓紀輕冉來到他身邊來。“客人是怎麽發現的?”紀輕冉的腦子前所未有地高速運轉著,害怕周天師看出他表演的破綻,他不敢思考太久,快速地接道。“發現什麽?發現你們請我來其實是心懷不軌嗎?”身穿道袍,格外仙風道骨的老人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是我們對不起客人,大公子遲遲不願離開人間,我們擔憂他會失了神智,牽扯無辜的人,也隻能出此下策。”忍住為顧承執辯解的念頭,紀輕冉語速極快,忍不住話顫抖地說道。“你在說什麽?把話說清楚一點,你們是打算撒不管,指望我能為你們所有人犧牲自己,英勇奉獻嗎?!”對於這類目光短淺的人,如果不是此刻要做之事實在太過重要,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閃失,周天師早就不耐和這種見識淺薄的窮家小子繼續周旋下去,可是沒辦法,老人隻得忍耐住麵上的不虞,麵上保持著溫和地繼續勸道。“我等道門之人,絕不會容許厲鬼傷害陽世之人!還請客人放心,你隻要再忍耐一夜,我們布置的斬除那厲鬼的事情,就能完成大半了。”紀輕冉聽得越發心驚膽戰,“你,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周天師也隻以為紀輕冉是極度害怕,以至於逃脫心切,周天師一邊帶著紀輕冉往樓上走著,目光穿過透明的幕牆,注意力大半停留在樓外施工隊的動作上。“客人可知道大公子是如何死的?”上一輩子他沒有接近顧承執之外其他人的可能,而周天師這些人也知道顧承執看重他,因此關於顧承執的很多事,都對他諱莫如深,關於顧承執死因這一點,他連逃都來不及,怎麽可能主動觸這個黴頭?“不知道。”縱使心急如焚,為了不露出破綻,紀輕冉也隻能裝作驚魂未定的樣子接了周天師的話頭說下去。“顧先生的母親也是我們道門人,大公子本是夭折之相,本不該存於世間,更不可能長至成年。隻是他母親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將大公子的命數增改了一番,使得他能平安誕生,隻是命數不能妄動,先夫人在大公子十歲那年病重逝世……”周天師的注意力放在那片施工地上,不知不覺就將顧承執的身世說了大半,直到他意識這些隱秘已經說得太多,遠超出了給外人聽的界限時,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話鋒一轉說道。“大公子的病症從那時起便越發劇烈,”周天師的話語一頓,指向外一指,“那一處,便是先夫人曾經住的房子。”順著周天師眺望的眼神,紀輕冉往幕牆外一望,看到的卻是被施工板隔絕起來,已經挖到數米深的一大片空地。“一月前是先夫人的祭日,大公子去先夫人的舊所裏悼念先夫人,因為悲傷過度,病症發作時屋內無人,一個受過先夫人恩情的傭人當時在屋外給先夫人燒紙錢,卻不慎走火。或許也是命數使然,那時風速過大,救火太遲,大公子葬身在了火。”周天師描述得風輕雲淡,紀輕冉隻覺得全身如墜寒窟之,他簡直不能想象,當時病發的顧承執望著屋外的火燒進來,卻無力逃脫掙紮的時候有多麽絕望!那天可還是他母親的祭日啊!“大公子怨氣未散,化成的陰靈日日折磨顧宅的人。也是因為大公子威脅顧先生,一定要找到那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給他作為祭品,我們才不得不找到了你身上。”望著紀輕冉的臉色一片失了血色的蒼白,周天師勉強按耐下性子安撫道,“客人不必擔憂,我們絕不會讓客人平白送死的,實際上,我們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如果沒有意外,今天我們就能將大公子送走。”“你們要怎麽做?”或許是得知的信息量太大,紀輕冉此刻的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了起來。周天師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鎮定自若地說道,“今日和一月前一樣,都是一年難得的子午罡氣最充足之時,大公子化成的陰靈隻有在夜間才能自由行動,我已經讓人在這裏按著陣法,埋下了火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怨氣再如何深厚的鬼物都不會挨過這一劫。”紀輕冉低著眼,他緩緩問道,“你們是想——讓顧承執和死前一樣,再被火燒死一次?”☆、第21章:用命來償還周天師大義凜然地說道,“隻是讓大公子回他該回的地方罷了。人鬼殊途,多了這二十餘年的壽數,已經是他偷來的恩賜,哪怕再如何留戀人間,既然已經化為了陰靈,就不該再滋擾生靈,混淆陰陽!”恍惚之間,紀輕冉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一世時顧承執魂滅,而周天師也是以著這般大義凜然的口吻勸說他打掉孩子的時刻。而這一世,這段提前了五年的談話,周天師卻是在勸說他殺掉顧承執。從理智上,紀輕冉明白,或許周天師說的這番話並沒有錯,畢竟人鬼有別,顧家人對顧承執抱有恐懼之心也是難免之事。可是要是多麽狠心的父親,才會在自己的孩子變成鬼物,卻沒有加害自己的舉動前,再讓自己的孩子重新嚐一遍再被火燒死的痛苦?難道隻有那個二少爺才是顧父的孩子,顧承執就不是顧父親養大的血脈相連的骨肉嗎?而看著紀輕冉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周天師怕他壞了事情,便繼續安撫道。“不用怕,今夜你就呆在這間房裏,這座樓處在我布置的陣法的側眼,哪怕那陰魂沒被燒死,也是絕不可能自找死路,跑到這子午罡氣第二充足之處的。子午罡氣對於鬼物而言,就如同是最過痛楚的酷刑加身,我曾經見過的一個鬼物,也不過能在陣法撐過半刻就魂飛魄散了。”“今天的這座大陣,有著顧家的鼎力支持,能夠支撐到第二天日出才停下。別說是一個厲鬼,便是成百上千個厲鬼在此處,也絕不可能有一絲生……”在周天師絮絮叨叨的安撫,紀輕冉終於能將前一世他遭遇的一切都連成了一條線索。前一世,因為他擔憂舅舅舅母要把他賣到荒山野嶺裏,就在車裏和舅舅舅母起了爭執,直到晚間的時候才被送到顧家,那時他沒有經過被顧家嚴密看守的這個地方,自然不清楚顧家在這裏設下了要殺滅顧承執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