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沂的字,仍是那麽清俊。


    是蘇沂的話,仍是隻考慮到他。


    我懂,我是懂,可正是因為懂,才覺得難過。不能怨你的離開,不能痛你的離開。因為那都是你的愛。


    本來,心疼到這種程度,眼淚應該流盡才對,我卻一滴也流不出。


    蘇雩看著窩在樹下的姬良臣,默默轉身。


    發泄完了,就給我看看你真正的光芒吧。其實,你的光不需要任何人來牽引或折射。


    “齊淩傲,真正的遊戲要開始了!”蘇雩牽起唇角,清清淡淡的笑,風華清靡。


    第15章 初次交鋒


    一夕之間,一向死氣沉沉的齊越像炸開了鍋頓時沸騰起來。


    隻因一條消息以指數爆炸的速度迅速傳遍齊越的大街小巷:中原盛荊的一國之主姬良臣來到了齊越王城。


    齊越朝臣,一些在害怕,一些在竊喜,一些在獨善其身。


    齊越百姓,一些在盼望,一些在推拒,一些在冷眼旁觀。


    無論周遭的輿論與風評有多麽甚囂塵上,而處在風暴中心的地區卻往往是風平浪靜。


    消息自然是姬良臣下令散播出去的,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天下百姓都知道他在這兒反而會很安全。人啊,沒有不想要好名聲的,名人尤甚,更何況一國之王的齊淩傲呢,自然不會明著動盛荊國主。


    姬良臣站在齊越王宮的大殿前,看著滿目的大紅絲綢飄帶、白天也亮著的大紅燈籠,才終於了解,原來大紅的喜慶裝飾是齊越王的愛好,不得不說這愛好實在是獨特,尤其是在這天氣初肅的冬日,萬物寂寥,那紅色的大殿就顯得格外紮眼。那麽,先前把國師府的洗塵宴布置得像嫁女兒一樣的誇張風格也無可厚非了。


    大殿兩邊齊越朝臣整整齊齊地站著,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姬良臣身上,沒有麵對齊淩傲時的畢恭畢敬,畢竟諸侯國內任免升黜都是由齊越王決定的,跟姬良臣沒什麽直接關係。要說到關係,也隻是諸侯國每年定期向盛荊繳納歲幣,盛荊對其有兵力保護的責任。所以,一旦兵力充足,有了可以抗衡的力量,哪個諸侯國不想做天下之主。隻是,齊越王做了馬前卒罷了,誰能保證齊越王背後沒有螳螂捕蟬後的黃雀呢。


    不過,能穩穩做在齊越王位置多年的齊淩傲自然也沒那麽笨,和姬良臣撕破臉,兵戈相向,白白讓其他諸侯小國漁翁得利。所以,在翼勸說蘇雩不得,刺殺不成後,就不曾再有所動,忌憚盛荊是一方麵,蘇雩本身的能力殺了的話也未免可惜,並且自己也不一定就完全失去了控製蘇雩的機會。


    隻是,在齊越一向身處高位盛氣淩人慣了的齊淩傲,讓他放低姿態委屈自己來恭迎姬良臣也是不能,畢竟一個人常年養成的性格是很難一時更改的。


    所以,齊淩傲仍然端坐在大殿的上坐上,居高臨下。俊眼修眉,黑袍華服,王者之氣四溢,不得不說齊淩傲比姬良臣更有威嚴。


    大殿下首右側第一個位置空著顯然是留給姬良臣的。右為尊,此刻卻是□□裸地嘲諷和輕視。


    天子出訪,還沒有坐在下座的道理。


    不過,姬良臣風塵僕僕的一身錦色便服,也沒有顯示對齊淩傲的尊重就是。


    姬良臣淡淡掃視一周,輕飄飄施施然坐在齊淩傲給他準備的位子。


    隨著他的落座,齊越朝臣也依次落座。接著就是諸位朝臣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不屑,有質疑。


    “......這盛荊國主也不過如此,太沒骨氣......”


    “說的也是,跟傳聞不甚相同呢......”


    “......倒也不一定,能屈能伸才是真丈夫......”


    “......還是我們王上有威嚴,這天下之主也是時候換一換了。”


    “............”


    姬良臣細細認真聽著,臉上仍然是一刻也沒消失過的如沐春風地笑。顯然,那些朝臣也是有意說給他聽的,他這人最喜歡別人的對他的批評,越是往下聽,越是笑得如沐春風。


    身為國師的蘇雩坐在姬良臣對麵左下首第一個位置,姬良臣抬眼便能看到。那人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樣,低頭溫吞地品著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周圍不是暗流湧動的朝堂,是寧靜的世外桃源。


    坐在上位的齊淩傲不曾說話,姬良臣也懶得開口,不是所謂的敵不動我亦不動,他隻是在耗時間,反正,現在也沒有著急要見的人了,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揮霍,他可以慢慢地陪齊淩傲玩。


    看著蘇雩獨自陶醉的樣子,姬良臣不僅對桌案上酒樽裏的酒產生了興趣。也拿起青銅鑄的酒樽,靠近鼻端,嗅了嗅,也沒什麽特別的嘛。正想送進嘴裏,品一品,眼的餘光瞥見王座上的人動了。所以,放下酒杯,等著。


    齊淩傲端著酒樽來到姬良臣麵前,低沉的聲音剛一響起,大殿內鴉雀無聲。


    可見齊淩傲的君威比姬良臣多的不是那麽一星半點兒,不過,大家是服從於齊淩傲的仁德,還是恐懼於他的厲政,就不得而知了。


    “國主能親臨,實乃齊越的幸事,我代我國子民敬姬國主一杯,招待不周,還請國主見諒。”


    “哪裏哪裏,寡人還是要多謝齊越王多天來的照顧。”姬良臣十分客氣地擺手,百分友好地微笑,千分暢快地對飲,官場上這你來我往,虛與委蛇,綿裏藏針的遊戲,他還是百玩不厭啊。本來,從遇見蘇沂,他便果斷地結束了這毫無營養的遊戲。卻不想,多年後,他重操舊業仍能遊刃有餘。仿佛,這早已經成為他的本能,條件一旦觸及,便是從善如流地本能反應。


    “不不,該是齊越感謝盛荊多年來的照拂。”


    “嗬嗬,沒有齊越年年按時上繳的歲貢,我盛荊想照拂齊越也是不能的。”


    “......”


    你一句,我一句,全是假大空的客套話,沒有一點實際意義上的價值。


    蘇雩坐在對麵不鹹不淡地看著,真無聊,你們不累嗎?我看著都累。還是低頭研究起了手頭的酒,總覺得這酒還差點什麽,對了,或許加一些發酵過的酸蘋果或許會不錯。蘇雩暗自想著,下次可以一試。


    姬良臣和齊淩傲仍然在那兒繼續著笑裏藏刀的無聊。


    齊淩傲還算得上是一個直接的人,遇到姬良臣這團軟棉花,隻覺得越來越無力,但又礙於麵子不想鬧太僵,雙方都難看。所以,齊淩傲隻能忍耐著。


    而姬良臣仍毫無所知、毫無目的地東拉西扯:“齊越王的大殿著實氣派,結構真協調勻稱啊,回頭讓盛荊的建築師來學學......”


    “歡迎......”齊淩傲忍著。


    “哎,這麽精緻的木雕,和著長椅真配......”換湯不換麵。


    “嗯,......”我忍。


    “齊越王的品味真不錯,看著喜慶的......”


    “......”我,我忍無可忍,如何?無需再忍。


    齊淩傲剛要發作,卻見姬良臣收了笑,十分認真地正色道:“齊越王啊,寡人....寡人有事,真的真的,不好意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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