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終卻對上了姬良臣的掌,翼和姬良臣雙方都被掌力反震的老遠。蘇雩被姬良臣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扯到一邊。


    打鬥停止,姬良臣難得生氣,“蘇雩,你找死呢嗎?”


    蘇雩笑,“哎,我隻是在想,是用了功力在‘鎖功散’的反噬下疼死好呢?還是直接被打死好?反正都是死,後者比較幹脆。隻是,最後阿臣還是來救我了不是?”


    姬良臣未答,轉頭看向翼,“還要打嗎?”


    翼有些吃力地站起身,移至窗前,躍出窗欞,離開。


    翼知道今晚沒能殺了蘇雩,此生都不會再有勇氣與他動手,或者,潛意識裏就不願與他動手,何況這條命本就是他救的,僅僅承諾幫他做一件事怎夠。


    姬良臣借著月光看著悠然自得地坐在窗前品茶的蘇雩,又看看滿地的狼藉,嘆氣道:“阿雩,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先。”


    蘇雩回頭:“我以為阿臣是個十分有耐性的人,畢竟等了哥哥六年,怎會介意再等一小會兒?”


    “我......”


    姬良臣話未說出口,便被蘇雩打斷,“其實,你心裏也明白,你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除非有切切實實的證據擺在你麵前,你才肯相信不是?畢竟,一直支撐著走下去的理由,突然消失了,想要說服自己去接受的確很難。不過,該麵對的,終是要麵對。希望,你已經做好了麵對的準備。”


    蘇雩放下杯盞,走至門前,拉開紅木雕花的門,“今夜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第12章 真假虛幻


    解落三秋樹,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杆斜。


    無論何時的風都能撩起人的思緒,秋天的風尤甚。西風過處,竹葉颯颯。


    目之所及,半山腰上一片蓊蓊鬱鬱的秋竹,暗翠的色澤,風過,片片竹葉翻卷著,隱隱約約露出竹屋的一角。


    竹屋早已破敗不堪,牆角屋簷的一些部分也腐朽坍塌。


    而屋後,姬良臣一動不動地杵在那,仿若木偶,失了靈魂。那整天帶著的如沐春風地微笑麵具消失不見,麵無表情下是一片深深的茫然。那一向剔透又波瀾不驚的精緻眉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所見之物,失卻了所有的光華。----三個墳頭,三座墓碑。旁邊一座四個醒目的石刻大字‘蘇沂之墓’。


    姬良臣就那麽站著,麵無表情,無聲無息地站著,就隻是站著。


    卻仿佛那一方天地都是悲涼,鋪天蓋地蔓延著。


    耳畔隻迴蕩著蘇雩最後的一句話:“他們是我親手埋下的。一捧一捧土親手埋下的。”


    這次,再容不得他不信,再容不得他迴避。


    盡管無數次地選擇自欺欺人,但又如何會無所感,隻是,一直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可是真到了時候,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而事實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兜兜轉轉不過隨了蘇雩剛開始寫給自己的字條:因因果果,聚聚散散,有期無期。


    葉落無聲,蘇雩躺在破舊不堪的竹屋頂上,望著那無窮無盡的天空,那裏空無一物,卻又囊括萬物,那裏超然物外,卻又掌控一切。


    竹葉隨風打著旋落在蘇雩的墨發上、臉龐上、素衫上。


    竹葉颯颯,更顯得靜謐,仿佛忍受不了此刻的寂靜無聲,蘇雩舉起右手,伸向那遙不可及的天空,閉上了那清潭般的眸子,第一次用了‘自然之力’。頃刻間,那修長纖瘦的手似是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周圍的風聚攏來,捲起他的墨發張揚,鼓起他的素衫飄蕩,林子裏群鳥驚起又飛散。下一刻,風雲突變,萬裏無雲的天幕烏雲滾滾,細碎的雨滴毫不吝嗇地傾瀉而下。


    齊越王城裏的齊淩傲望著眼前突如其來的大雨,若有所思。


    暗處的翼望著這不合常理的雨,蹙起了眉。


    而竹屋後的姬良臣,毫無所感。隻是覺得這雨來得,恰如其分。澆醒了混沌一片的思緒。


    腦子漸漸迴轉,終於消化了蘇雩那番話的意思。


    當初,蘇沂回來齊越隻是為了向自己的父親求證一件事:姬良臣到底是不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而蘇父給了他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原因是,蘇父在和蘇母成親之前,的確和伊殤相愛過,隻是那時她還不是盛荊國後,隻是盛荊一名官員的女兒。但是後來,伊殤被強行帶進宮,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後。而出使盛荊的小國使臣蘇父自是沒有好結果,被教訓一頓,棄之不顧。蘇父被蘇母救下後,便回了齊越成親。卻又在成親之後,被告知伊殤為他在盛荊宮裏誕下一子。所以,蘇父也並不十分確定姬良臣是不是自己和伊殤的孩子。


    而身在其中的蘇沂卻自動帶入地認為他以為的就是真相。


    畢竟,這麽多年,他都在為自己兒時的過錯自責。小時候,是他翻開了父親的箱子,找到陌生女子的畫像,才讓母親知道了父親另有所愛,然後離家出走,再不曾回來,一個本該一直幸福下去的家,因為他的原因分崩離析。一日又一日地看著父親的眼神漸漸暗淡,一年又一年地看著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終於一日,收拾了行囊去找母親。他曾從父母的談話中得知那名女子是盛荊人,而母親和父親相遇也是在盛荊,所以,他便想先去盛荊看看。


    所以,才有了十六歲的蘇沂和十七歲的姬良臣的相遇。


    蘇雩說,他哥哥蘇沂說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總是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蘇沂說,那段和姬良臣一起度過的日子他很開心。一邊暗地裏找著母親,一邊做著姬良臣的屬臣。很忙碌,內心卻很平靜。他知道,姬良臣有秘密,他不曾過問,因為他自己也有秘密。他知道姬良臣和他一樣是個內心孤寂的人,在那個冰冷的深宮囚籠裏,他陪著他,他亦陪著他,不在乎時間,不過問距離,所以,他們成了知己,彼此依靠,彼此歡喜。


    他告訴姬良臣他擁有‘自然之力’的事,卻沒告訴他用了‘自然之力’的後果。在這個朝代,姬良臣是強者,所以,他也要成為一個強者。他在政事上竭力幫姬良臣,和他一起站在天下的高峰,風雲叱吒,體會了翻雲覆雨的力量,領略著前所未有的風景。


    姬良臣曾帶他在琉璃宮瓦的樓頂上看雲捲雲舒,看旭日東升,看殘陽西落。


    他們也曾縱情聲樂,簫聲琴聲相和,起起落落......


    直到,他看到姬良臣的母親,盛荊國母,與記憶裏父親箱子裏畫上女子的麵容重合。而已經仙逝的國主,一生隻有姬良臣一個子嗣。並且,姬良臣出生的年月那麽符合。加上彼此之間一直各自保有的秘密。


    往日的現實像一場迷夢,瞬間破成碎片。


    隻是人們在看到自己不願相信的事實時,往往會找出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那不是真的。


    於是,蘇沂代表盛荊出使了齊越。結果,自己的猜想沒有被駁回,卻證實了它的正確性,一直繃著的那根弦斷了。


    所以,蘇沂沒有勇氣再回盛荊,也不知該怎樣麵對姬良臣,更不想他也來承擔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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