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陽被封印在鎮妖塔裏這麽多年,剛剛才重見天日或許還不適應,像什麽“燎原的憤怒”“燎原的自大”“燎原的悲觀”都被白罄斬於刀下。


    但他總是收不住手,導致含明叫苦連天,他第一次覺得抓歲陽比找歲陽輕鬆得多,至少不用到處找。


    現在藏月瓠裏唯一一個完整的歲陽就是“燎原的膽怯”,因為它不抵抗,逃跑了也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在羅盤的掃描下,瞬息間就被白罄逮到了。


    青年手上的金紫色光芒繚繞,居然能徒手抓住沒有實體的歲陽。


    燎原的膽怯還會說話,不過隻是求了幾句饒,就哭了起來,含明隻能一臉無語地將其收進藏月瓠。


    估計進去之後,也會被同伴的“屍塊”嚇得夠嗆。


    這讓白罄想到了藿藿,女孩似乎比眼前的歲陽要膽小的多。


    抓了四隻歲陽之後,含明扶著腰:


    “大人,不行了,休息一下……”


    一旁的武弁看了過來,氣氛突然沉默,白罄等了半晌才開口:


    “你這樣說話,容易被誤會的……”


    “心髒看什麽都是髒的!”含明瞬間跳腳,怒衝衝地指著那名武弁:


    “你巡邏的工作都做完了嗎?今日的巡視報告寫了嗎?歲陽出逃你們抓了嗎?”


    致命三問讓那名武弁當即就逃跑了,速度之快讓含明瞠目結舌。


    不過見到白罄在發呆,含明便好奇道:


    “大人,您進十王司之前到底是幹什麽的?怎麽身手這麽好?”


    含明在十王司待了四百年,就白罄清理歲陽的速度來看,他覺得自己就算再就職四百年也見不到這種怪物。


    就連一向按完成任務效率的雪衣,在含明心裏將兩者拉過來對比後,才愈發覺得白罄恐怖。


    不管誰來,就是一刀。


    含明試著舉起白罄的刀,卻發現根本就舉不動,仿佛是專門為白罄打造的一般。


    幾行黑鴉從毀得差不多的竹林裏撲扇著翅膀飛出,口中發出嘶啞難聽地喊叫聲,含明覺得要是自己家被白罄砸了,他可能會罵的更難聽。


    “我之前……算是義俠吧?”


    白罄思索了一會,緩緩開口。


    雲上五驍隻有五人已經是人心裏根深蒂固的觀念了,解釋起來很麻煩,他懶。


    “義俠?”


    含明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立馬從石墩子上跳下來,雖然站著和坐著都差不多高:


    “大人,您之前仗劍江湖的稱號是什麽?如果把之前的故事給那不夜侯說書的西衍先生送去,不說兩萬鏑,精彩的話五萬六萬鏑錢都好說啊。”


    他這副見錢眼開的嘴臉反而讓白罄升不起討厭的情緒來,他甚至在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但那些都是輪回前的記憶……”


    這句話像是你刷著美女視頻,正心潮澎湃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波剛,瞬間就偃旗息鼓了,含明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雙目無神地坐回到了石墩子上。


    “那算了,沒有細節賺不著幾個錢的。”


    白罄暗道可惜,他的確是記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了,能記起來的東西隻有當年的人。


    忘記一個人,最先忘記的其實是缺點。


    而白罄,根本就想不起來白珩有什麽缺點,她的運氣好的出奇,每次墜毀星槎都能化險為夷,還總能有所收獲,這樣樂觀的性格反而成了團隊的粘合劑。


    鏡流太孤傲又性子直,總是和驕傲狷狂的應星起矛盾,飲月一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淡模樣,看著這兩個吵架,這家夥居然還會冷笑幾聲。


    白罄每次都看著白珩氣衝衝地上前——狐人伸出手揪住應星的耳朵,另一隻手捏著鏡流那張冷豔的俏臉,接著劈頭蓋臉地一陣數落,看熱鬧的飲月都被罵了一頓。


    但除此之外,他從沒見過白珩在別的地方生氣,隻有在這六個人的小團體裏,她才會有這樣鼓起臉頰生悶氣的樣子。


    或許不為人知的一麵永遠是留給最親密的人的。


    “繼續吧,含明,接著找。”


    休息了許久,見到含明似乎恢複過來了,白罄便站起身來,重新握住這把長刀,別在了腰間。


    因為沒有開刃,它甚至不需要鞘。


    “得嘞,白大人。”


    ……


    禁火節一天天到來了,是日初為節時,禁煙火,隻吃冷食。


    這一天,家裏人會帶著她去野外踏青祭祀,也是藿藿為數不多可以安穩出門玩還不會被罵的日子。


    要是平時,她膽敢回家晚一點,免不了被一頓責罵,甚至挨打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藿藿很少會在放學路上逗留,一般都是頭也不回地回家。


    更別提還有那些討人厭的同學,更難讓藿藿對學堂升起什麽“想念”“依依不舍”的情緒來。


    雖然她挺喜歡上課,成績也不錯,但比起學堂,或許私塾才更適合她。


    隻是爸爸媽媽不願意,他們還天天念叨著讓自己好好讀書,以後才能更好地幫助妹妹。


    “你要好好讀書,琴棋書畫什麽的,不求你都會,好歹能學個樣子,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我們也就省心了。”


    親戚來的很多,媽媽喝醉了酒就會拉著藿藿一陣苦口婆心,那副模樣好像就要把自己說哭了,隻有藿藿一陣寒心。


    明明是一個肚子生的,為什麽待遇會差這麽大?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如果是因為自己骨子裏的懦弱,那她也在努力改了啊。


    窩在床上,藿藿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因為沒關窗戶,那如水般溫柔的月色如絲如縷,鑽上床沿,柔和的樣子讓藿藿想到了白罄。


    青年的那雙眼睛就像月光,柔和地將自己裝在瞳孔之中,孩子抱著自己的大尾巴,蒙住臉,隻覺得鼻子像是被一記重拳打了一般,又酸又澀,豆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沾濕了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孩子抽泣著,甚至不敢發出聲響,怕吵醒了在隔壁呼呼大睡的父母和妹妹。


    月色溫柔皎潔,但卻隻能高懸在窗外,藿藿似乎怎麽努力也夠不上它,而它似乎也無能為力將女孩拉出這層薄薄的窗,隻剩下發白的餘暉,仿佛將她抱在懷裏。


    蒼白的月光灑在了房間裏,像撒滿了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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