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心思各異,卻又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大號病患身上。


    “天真的肚子在動。”王胖子控製著吳斜的身體眼尖的看到衣服底下似乎有活物在動彈,有點開始懷疑人生。


    “不好。”


    張啟靈聞言快速的掀開吳斜的衣服,隻見吳斜白皙的肚皮上麵竟然生長了一個囊膜的東西。


    見到這一幕,齊蘇全身泛起了雞皮疙瘩,猛地蹦了起來躲到離他幾步之遙的解語臣懷裏,然後抓著解語臣的手臂用力的上下搖晃試圖將腦海裏那幅畫麵甩出去。


    “臥槽,小三爺這是被寄生了嗎,這玩意也太惡心了。”


    解語臣不動聲色的攬住了自動送上門的齊蘇,對於胳膊上傳來的疼痛根本沒怎麽在意,“別急,有張族長在,吳斜不會出事的。”


    解語臣溫聲安慰著狀似受到驚嚇的齊蘇,黑瞎子眼神涼涼的瞥了眼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心中酸溜溜的,遞給張啟靈一把鋒利的小刀後麵無表情的說道。


    “啞巴,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挑出小三爺肚子上的所有孢子,否則一旦繁殖開來小三爺的身體就成了這種孢子的天然培養床了。”


    張啟靈自然知道輕重緩急,二話不說接過手術刀輕輕的貼近吳斜滾燙的皮膚,慢慢的一點點割掉那個類似囊膜的物體。


    期間,昏迷不醒的吳斜疼的額頭直冒冷汗,身體也在不停的發顫,王胖子齜牙咧嘴的跟著難受起來。


    “天真這可真是遭大罪了,瞧這小身板抖得我按都按不住。”


    齊蘇默默的扭過頭,十分不忍心去看這樣的場景。


    倒鬥就是這樣,稍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吳斜能救回來相比其他前輩而言算是比較幸運的。


    過了好半晌,張啟靈停下所有的動作,齊蘇見狀,連忙把包裏的消毒水和白色繃帶翻找了出來,自覺自發的給吳斜清理傷口上好藥纏完繃帶,最後不忘記打上一個完美的蝴蝶結。


    王胖子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由於太緊張,他的小腿肚抽筋了也不知道,王胖子抬起頭問張啟靈。


    “天真的傷都清理好了嗎?”


    “他沒事了。”張啟靈朝著齊蘇微微點點頭,隨即便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深藏了功與名。


    齊蘇困惑的撓著腦袋,很不明白剛才張啟靈為啥衝他點頭,明明開口的是王胖子。


    想不通就不想,齊蘇很懂隨遇而安的道理,樂嗬嗬的等待吳斜蘇醒。


    沒過多久,幾人聽到一聲很輕微的呻吟,連忙扭頭望去,就見吳斜抖動了兩下眼皮後睜開了水汽迷離的眼睛,看樣子,這會兒的吳斜並不是很清醒。


    王胖子見吳斜半天不說話,開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肚子。


    “天真你知道不,就在剛才你差點懷了寄生蘑菇的崽崽,到時候它是管我叫叔呢還是叫舅舅呀。”


    聽到王胖子調侃自己,吳斜眉頭緊鎖,沙啞著聲音罵了回去,“去你的,你肚裏才懷了崽崽,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信不信我削死你。”


    吳斜心中升起十分荒謬的感覺,他知道這死胖子滿嘴跑火車的習慣,沒想到現在竟然調侃到自家人頭上了。


    吳斜頭一歪懶得搭理眼前的王胖子。


    霍繡繡聽了半天實在撐不住了,笑的花枝亂顫,“吳斜哥哥,胖哥還真沒說錯,你確實差點懷了寄生孢子。”


    這會輪到吳斜傻眼了,他機械的扭過頭看向張啟靈,語氣艱難的開口。


    “小哥到底怎麽回事,什麽孢子,什麽感染,這聽得我越來越迷糊了,你們把話說的清楚一點。”


    對於打擊潛在的敵人,黑瞎子素來不留情麵,這會見吳斜滿臉的黑人問號,就饒有興致的勾著吳斜肩頭說道。


    “來來來,讓黑哥跟你細嗦。”


    “你不小心中了招,這林子裏有一種真菌,會悄無聲息的寄生在人體上麵,而你就是這個不幸的倒黴蛋,感染了真菌孢子。”


    吳斜聽了後更加兩眼一蒙圈,茫然的伸手摸了摸肚子,被繃帶綁好的傷口已經看不出深淺,但從他不知不覺就中了招的情況來看應該十分危險。


    吳斜收斂起所有的思緒,視線落在了這傷口上麵,小心翼翼的問,“我這傷是小哥處理的?”


    看著如此專業的綁繃帶手法,吳斜震驚到不行,下意識的去看張啟靈。


    雖然很感動,但這得受多少次傷才會有這麽專業的醫療手法,一時間吳斜的心情非常複雜。


    王胖子嘴裏發出了一陣嘿嘿怪笑,擠眉弄眼的衝著吳斜道。


    “這可不是咱小哥做的,你的傷是人家齊大少爺親自動手清理的,天真你能耐了啊,居然讓一個億萬富豪自降身份,當你的私人醫生。”


    說到這裏,王胖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眼睛又不瞎,當然看得出來這幾人對那漂亮青年懷有什麽心思,不禁暗自嘀咕,天真這情路有點難走,對手不是一般的猛,光是張啟靈一個人就夠他喝一壺得了。


    吳斜並不知王胖子在想什麽,望著身旁的齊蘇,揚起一抹大大的笑臉,“剛才謝謝你啊。”


    齊蘇無所謂的擺擺手,隨即舉起了大豬蹄子,湊到吳斜眼前輕輕晃動幾下,用著商量的口吻說道。


    “其他的都好說,就是下次小三爺你能不能不要一聲不響的抓著我胳膊,小的心髒不大,受不起驚嚇。”


    尤其張啟靈在場的時候,那種心情就跟深陷修羅場一樣刺激,直到現在齊蘇依然感覺後脖子那處冷冰冰的,這樣的經曆他實在不想再來幾次。


    齊蘇表示世界那麽大,他都要去看看,而不是早早的就長眠地下連人帶盒不過才五斤。


    “既然人也醒了那就繼續趕路吧。”阿寧用力的拍了拍手,像個無情的資本家,一見到吳斜醒來就催促著眾人繼續趕路。


    潘子當即不樂意了,擋在吳斜身前據理力爭道,“不行,我家小三爺的傷口剛敷好,身體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根本不適合長時間奔跑。”


    阿寧抬起下巴朝著林子深處示意了一下,然後環顧四周,漫不經心的對著麵色蒼白的吳斜說道。


    “吳先生,想必你也知道熱帶地區的環境是最潮濕悶熱的。”


    “這樣的地方對傷口愈合十分不利,稍不注意就有發炎感染的風險。”


    “如果你不想未來發燒腦熱,或許傷口加速惡化,就一切聽我的指揮。”


    齊蘇眯了眯眼睛,沉吟了一會,對著似乎要說點什麽的潘子道,“暫時聽她的,現在還是趕路要緊,小三爺的身體交給我吧,路上我來照顧。”


    潘子遲疑了一下,扭頭詢問吳斜,卻見到後者朝他點了點頭,既然當事人都沒反對,潘子勉強同意了阿寧的要求。


    “答應你們也行,隻是小三爺的身體一旦出現惡化,就必須停下來否則別怪我潘子不客氣。”


    這條件不是很過分,阿寧思索了幾秒就同意了,隨後一群人處理好了剩下被感染的人,萬幸的是這一次並沒有人因此而死亡。


    簡單的休整一會,眾人繼續朝著目標前進,張啟靈神色淡然的架著吳斜,走到了隊伍最前麵。


    經過昨天那兩場大雨,林子裏的空氣清新無比,美中不足的是地上的泥土被洪水浸透過導致泥濘不堪,每抬一腳就覺得有著千斤重的力量。


    這些還隻是小問題,真正值得注意的是隨地可見的沼澤地,一旦掉以輕心整個人就會陷入進去,簡直苦不堪言。


    行走的時候,黑瞎子像變了性子極少和其他人閑聊,即使需要交流也是和身側的張啟靈討論著要走的路線,那精明嚴肅的模樣仿佛身體裏的靈魂被換掉了。


    見慣了黑瞎子言辭輕佻的畫風,齊蘇從未見過他如此正經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稀罕。


    該說不說,不張嘴的黑瞎子真有幾分安靜的美男子既視感,前提是不要張嘴。


    一直走到河道變窄,一行人才漸漸停慢了腳步,這條河道也不知通向哪裏,河水仍舊奔騰不息嘩嘩流著。


    張啟靈觀察了一下波濤洶湧的河麵,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地圖,語氣平靜的說道,“離我們要找的地方不遠了。”


    這話著實鼓舞人心,原本有些疲憊的隊伍就像被打了一劑強心劑,瞬間精神抖擻了起來。


    定主卓瑪那裏有張簡易地圖,阿寧為此付了很大一筆錢才將其買了下來,事實上,齊蘇一直對這地圖的真實性保持著高度懷疑,定主卓瑪就是陳文錦,那女人的話半點不可信。


    王胖子將頭湊近大河,洗掉臉上的汗珠後氣喘籲籲的說道,“我發誓不把西王母的老家掏光都對不起我辛辛苦苦的努力付出。”


    黑瞎子雙手扶著膝蓋,同樣喘息的厲害,即使是他強壯如超人也經不起這般高強度的運動。


    聽到王胖子的話,哈哈大笑道,“快得了胖爺,就算不讓你跑這一趟,以你這雁過拔毛的傳統思想會給西王母留下一磚一瓦才怪了。”


    王胖子臉皮賊厚,直接過濾掉那些不好聽的,轉了轉眼珠子騷話是張口就來。


    “還是黑爺了解我,咱就是農民出生,見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浪費,不把寶貝全打包帶走我這後半輩子都會後悔的睡不著覺。”


    被張啟靈攙扶著的吳斜聞言當即就岔了氣,好不容易順完胸腔積攢的那股勁後,言辭犀利的吐槽道。


    “可別給廣大農民伯伯抹黑了,淳樸善良的農民群眾裏根本沒有你這號奸詐的人物,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擱這玩什麽聊齋。”


    某個狐狸精後代麵色古怪,總覺得吳斜意有所指,王胖子沒注意到這情景,擺出西子捧心的姿勢,哀哀戚戚的對著吳斜說道。


    “天真沒愛了啊,咱們什麽關係你竟然拆我台。”


    吳斜被王胖子搞怪的樣子逗的嘎嘎亂叫,然而剛包紮好的傷口卻又讓他不得不端正姿態,吳斜無奈的捂著腹部斷斷續續的說著。


    “胖子你別逗我了,再笑下去傷口就裂開了,你存心想害我英年早逝吧。”


    一邊的張啟靈見此情形眼神淩厲的朝著王胖子刮眼刀子,王胖子接受到信號渾身一哆嗦,委委屈屈的在嘴上做著拉鏈的動作,張啟靈可是典型的人狠話不多,說動手就動手的角色。


    “小哥你別瞪我,你那眼神也忒嚇人了,我晚上做噩夢就怪你。”王胖子狠狠的瞅著張啟靈,用著最狠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


    齊蘇搖搖頭,簡直沒眼看,這幾個幼稚鬼,時時刻刻都在詮釋什麽是丟人現眼,隨即麵帶笑容和身邊的解語臣對視一眼,問了一句。


    “累了嗎。”


    解語臣緩緩從嘴裏吐出一口濁氣,撇了眼齊蘇完美無瑕的側臉,甩掉袖子上沾到的泥土後輕聲道。


    “這點強度我還負擔得起,你不要小看了我。”


    哪個少主的在繼承家業之前沒被家族嚴苛訓練過,齊蘇是齊家現任當家,當然也懂得。


    見解語臣氣色不錯就沒在多問,繼而慢慢向著霍繡繡看了過去。


    這丫頭似乎也沒受到太大影響,這會正嘰嘰喳喳的跟身邊的阿寧說著什麽,小女生聊的話題他也不好意思過去聽。


    眾人在此歇息了幾分鍾喝了點水後便接著出發了,穿過這令人心驚膽戰的沼澤地,苔蘚植物開始漸漸稀少。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一個十分巨大的盆地,從高處上往下看去,也隻能看到下麵煙霧繚繞,以及粗壯高大的樹冠。


    林子裏的地形具體是看不到的,這裏的植被實在太密集了。


    隨著時間推移,一夥人終於來到了密林深處,這裏的林子很是空闊,與周圍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被某種外在因素強行抹掉了這片區域的所有植被,然而最顯眼的還是屬前麵不遠處的峽穀了。


    他們眼前這峽穀橫縱極深,蜿蜒陡峭,麵積約有兩個籃球場那般大,這條峽穀不像是在魔鬼城看到的由風力雕琢而成的雅丹地貌大峽穀,他們現在所站的峽穀地貌十分奇特,上頭大下邊窄,極其像隻放大版的巨型葫蘆。


    而他們就處在葫蘆口的正上方,放眼望去,岩壁仿佛是被利刀雕琢而成,從上看,峽穀頂端生長著非常一處生機盎然的綠林,鬆柏蒼鬱,怪石嶙峋,就像璀璨的明珠懸掛於峭拔險怪的半腰。


    峽穀內側又是另一幅景色了,目光所及全是荒涼,不見草木綠植,偶爾有幾株大樹也長的稀稀拉拉的,周圍裸露的石頭,與風幹堅硬的岩牆無不說明千百年前這裏似乎發生過一場浩劫。


    齊蘇收回驚訝的目光轉向張啟靈,卻發現他的神情十分悲痛,那雙淡然出塵的眼神此刻竟是帶著令人動容的情緒。


    看著看著齊蘇心頭也有幾分沉痛,這樣的張啟靈不是他想看到的,究竟是什麽原因才會讓不以己喜不以己悲的張啟靈如此悲傷。


    他應該做點什麽。


    齊蘇迷迷糊糊的想,然後他做了一個非常惹眼的操作,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最快的速度剝掉糖紙一把塞到了張啟靈嘴裏,在張啟靈驚訝疑惑呆愣等等目光中淡定自若的說道。


    “那啥小哥啊,有什麽心裏話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大夥幫你解決嗷,你不適合裝深沉,來給生活加一點甜。”


    張啟靈還沒反應過來呢,一股水果特有的清香味就在嘴裏爆炸開了。


    張啟靈無咀嚼著棒棒糖,又眨了眨黑色的眸子,呆萌萌的望著麵前的齊蘇,自感做了好事的齊蘇忽然聽到一聲很輕微的謝謝。


    對此,齊蘇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膛,聽聽,啥叫排場,這便是排場。


    就問這世上有幾個能得到張啟靈親口道謝的。


    “別客氣哈,想吃糖我這有的是。”齊蘇豪氣幹雲的拍拍背包,而回應齊蘇的則是張啟靈微微抽動的嘴角。


    垂死病中驚坐起,小醜竟是他自己,這到底是什麽有情人終成兄弟的淚目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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