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妖附,斬殺妖獸之後,可以取其一部分附在自己身上,讓人修為大進。我為了這龍鱗肩,足足殺了大小三十七條龍。至於你的心鑒妖附,我倒也是第一次見。”


    “龍!真有那種東西?”蘇欽宇驚呼。


    施轍卻說得理所當然:“龍你當然沒見過,這天下大著呢,永遠有讓人想都想不到的。可笑人人自命不凡,睥睨眾生,到頭來,又有幾個是真的不入俗流?”


    聽了施轍所說,蘇欽宇由悲轉喜:“原來天底下還有很多人跟我一樣是人妖!”


    施轍皺起了眉,說:“這不叫人妖,而且這種人少之又少。一是因為妖獸大都本領非凡,等閑之輩傷不到它們。二是因為即使殺了妖獸,妖力散去之時肉身消亡,未必能留下什麽。三是就算留下了妖附,想取來融合的人也不是都能順順當當,多少英雄好漢為此折腰,結果也為此送命。”


    蘇欽宇暗自慶幸,但還有一事讓他擔心:“我這妖附,會不會再失控亂了心智?”


    施轍聳聳肩,說:“除非你死,不然妖附就像你的手腳一樣好用。”


    正是這句話勾起了蘇欽宇的萬千思緒:“死……手腳……我本來必死無疑,孟大哥卻為此沒了隻手,現在我竟然覺得幸運。扒開我這肚子看看,難道裏麵都是狼心狗肺嗎!”


    蘇欽宇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對施轍說:“妖附也好,心鑒也罷,總歸是我苟且偷生得來的。我對不起孟大哥,沒臉在他眼前活蹦亂跳。金刀寨的弟兄們也都安頓了,找不到借口拖延謝罪。等我死了,麻煩你轉告孟大哥,蘇欽宇下輩子還想當他兄弟。”


    施轍不耐煩了,說:“要死就快死,婆婆媽媽的有完沒完。”


    蘇欽宇遲疑了一下,低頭看著手裏的瓷片。夢裏憧憬過千萬次的出人頭地,手足知交,還有血戰沙場,或者馬革裹屍,全都化作泡影。怎麽也想不到,冰冷的瓷片會是他這一生的盡頭。


    手抖得越來越厲害,難不成自己向來貪生怕死,而且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心裏大罵自己是懦夫,這麽厚顏無恥地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下不了手,下不了手!這副臭皮囊背下了那麽多的罪,留著何用!


    “下不了手?”施轍走了過來,拿肩膀撞了撞蘇欽宇,問:“用不用我幫你?”


    蘇欽宇也想不通,自問不是膽小怕事的人,為何今天如此喪盡顏麵,被人笑話?幹脆把心一橫,扔了可笑的瓷片,掌上施展金剛咒,朝自己頭頂打下。


    “去你的!”


    蘇欽宇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施轍提著腳踝扔出老遠。爬起來後,臉紅脖子粗,惱道:“我知道自己怕死,知道自己現了眼,你又何必再羞辱我!”


    施轍眨眼間到了蘇欽宇身邊蹲下,笑嘻嘻地問:“小子,你甘心嗎?”


    對了,是不甘心。死不可怕,但要是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才最讓人毛骨悚然。蘇欽宇視線模糊了,說:“還有好多事沒做,還沒讓這天下都知道我蘇欽宇的名聲,我當然不甘心。”


    “野心不小啊,你的那些兄弟,還有你那傻乎乎的孟大哥,你想過他們嗎?”


    蘇欽宇不服氣地反駁:“當然想過!就是因為不想弟兄們被仇家找上門,就是因為對不起孟大哥,我才留不下這條命!”


    施轍冷了臉,揪著蘇欽宇的前襟把他猛地撞在牆上,怒目厲喝:“就這麽死了,你欠下的情義誰去頂!就這麽死了,你欠下的一隻手誰去還!小子我告訴你,要謝罪,你就得活著。他沒了左手,你去給他當左手!隻想著自己一了百了,他的手豈不是白掉了!怕死算什麽,我也怕,這不叫懦夫。要是你沒膽量活下去,那才最他娘的丟人現眼!”


    施轍說完,撒開了手,轉身進客棧。蘇欽宇怔怔地靠在牆上,百感交集。施轍這番話字字在理,尤其是一句“他沒了左手,你去給他當左手”,正戳進了蘇欽宇的心窩。


    涼風卷過,蘇欽宇一個激靈,躁動的心也平靜了些。怔了好久,掄拳在牆上砸出個坑。


    “孟大哥少了隻手,確實比以前更需要我幫忙。要是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


    那片差點就要了他命的瓷片被他撿起放在懷裏,蘇欽宇默默立誓,如若有朝一日再對不起兄弟,這瓷片就是自己的歸宿。茫然的眼睛,終於堅定了起來。


    施轍推門進屋,看見啟蠻雖然憔悴虛弱,但不知為何躺在床上樂個不停。施轍湊過去問:“傻小子,你毛病又犯了?”


    啟蠻不說話,還是一個勁地笑。施轍被他笑得心裏發毛:“傻小子,你不會真傻了吧!哎,別笑了,你別笑了!”


    啟蠻這才說:“我一想到蘇欽宇沒事,就打心裏高興。”


    施轍放了心,說:“你和那個蘇欽宇,可真是情比金堅。知道不,他愧疚得差點以死謝罪。”


    “他不會死的。”啟蠻毫不擔心地說。


    施轍頗感興趣:“你怎麽能那麽肯定?”


    “他說過,自己要當天下第一猛將,揚名立萬。在那之前,他不會被別人殺掉,也不會自己尋死。”啟蠻說著,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在回想什麽。


    施轍不以為然:“當大將軍有什麽好,還不是皇帝手裏的一顆棋子。我就認識一個威名遠揚的大將軍,唉,迂腐得很啊。”


    “那不一樣,”啟蠻說,“蘇欽宇他爹是個武舉人,卻因為不肯行賄被貶謫,恨了一輩子。所以蘇欽宇打定主意要練成一身的本事,不去行賄也能當將軍。”


    “這事倒也並非不可能,隻是難於登天啊。”施轍心裏這麽想,卻也不好直說出來傷了啟蠻的心,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卻被啟蠻看在了眼裏。


    “施大哥,我知道你怎麽想。這些蘇欽宇也知道,他都跟我說過。”啟蠻的話讓施轍頗為驚訝,啟蠻又說:“但是不管多難也不要緊,因為他是蘇欽宇。而且無論是誰,隻要膽敢攔在他前進的路上,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幫他清掃幹淨,我們是兄弟。”


    施轍胸口狠狠地疼了一下,這種兄弟他也曾有一個。


    “施大哥,想什麽呢?”


    施轍回過神,說:“啟蠻兄弟,跟你講一個有趣的人。那人訣法蓋世,風流倜儻,重情重義。但他刺殺親王,焚毀天樞閣,犯下二十三條滔天大罪。這種人,還能和他稱兄弟嗎?”


    啟蠻想了想,說:“殺人放火可不好,但他既然重情重義,那咱們也不能背信棄義。就當以前眼花認錯了人,既然已經結為兄弟,那……可以跟他講道理。”


    施轍忍俊不禁,心想:“啟蠻兄弟總想和人家講道理,哪有那麽容易。不過他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別人沒有不仁,那自己哪能不義。”


    啟蠻顯得挺著急:“施大哥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他現在在哪?”


    施轍麵無神情,說:“他死了,就死在一個將軍手裏。這個將軍,曾經也是好兄弟。”


    “恕我直言,這些將軍可不能一概而論。”蘇欽宇也進了屋,啟蠻又忍不住要樂,但被施轍及時捂住了嘴。


    “將軍千千萬,有的為了家國山河,有的為了功名利祿,我隻不過是為了替先父圓願。倘若有一天,忠義兩難全,我選的一定是義氣。”


    聽了這些,施轍先是微微發笑,隨後越笑越大聲,直到笑得涕泗橫流。啟蠻嘀咕:“還說我犯病,施大哥你可比我病得還厲害。”


    蘇欽宇尷尬道:“你是笑我說得不對嗎?”


    “對,太對了!忠義兩難全,舍忠取義。痛快,痛快!”


    蘇欽宇不好意思了:“可要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這個江山社稷恐怕也朝不保夕啊。”


    施轍擺手說:“各有各的理,各有各的好,你說的這種正合我意!孟啟蠻,蘇欽宇,能碰上你們倆,是我天大的福氣!咱們也算是患難與共,有些事不該再瞞著,想知道我施轍是誰嗎?”


    啟蠻眼睛一亮,說:“早說施大哥不簡單,果然有事瞞著,快說來聽聽。”


    “不必了。”蘇欽宇幹脆地拒絕了,也不顧啟蠻心急,不緊不慢地說:“我們隻知道你施轍是個好兄長,隻要投脾氣,相逢何必曾相識。再說,恐怕你的來曆,會讓人害怕吧。”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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