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能讓一個一直以來拿下巴看人的傲慢鬼對他產生了名為‘執著’的情緒。 下一刻,有聲音喚回了立夏微恍的思緒。 “——放開他。”靈子投影的柔和淺藍下,太宰的神色愈發晦暗冰冷。 “……嗯。就像太宰所說的那樣。”立夏抬手,堅定的剝開了富江們覆蓋上他臂彎的手掌。 “我有需要去做的事。”少年有著極清醒的理智,他再一次重申了這個事實:“你們不要跟著我。” 他可真是個奇怪的人,不是嗎? 能夠對‘富江’無動於衷的人。 沒有愛,沒有恨,沒有嫉妒,也沒有癲狂。 有時候會讓富江產生一種‘我是普通人’這樣微妙的想法。 因為與眾不同,所以想要得到。 他想要什麽呢?有什麽東西可以打動他呢? 珠寶、珍饈、名譽、至高無上的權利,或者說……富江的愛? 這個扭曲的世界裏,增殖到人手一個的富江可以給他任何想要的東西。 畢竟,富江就是能讓人癲狂到奉獻出一切。 川上富江的魅力,無人能敵。 但是—— 隻除了一個人。 4萬美元一茶匙的魚子醬,從匈牙利空運來的頂級鵝肝。 機車雅馬哈yzf r1特定版,車身印有‘富江’的羅馬音。象征身份以及成功的,價值43萬美元的百達翡麗腕表。 這一切隻是開始,以後隻會有更多。 但是,在這暗示傳達過去的最初,立夏就拒絕了富江。 就如同現在,他說—— “你不要跟著我。” 少年看著仍舊跟過來的富江們,又一次重複道。 說完後,他就真正的轉身離去,不打算再回頭。 扭身時,氣流拂過他鬢邊稍長的頭發。 於身後的富江們而言,還能夠看到他的臉頰。 “立夏君。” 在這一聲呼喚後,立夏看到了濺落在腳邊的,似乎還帶有溫度的殷紅色液體。 於此同時,他聽到了太宰給予的提醒從耳邊炸響。 “向上走,不要回頭!” “……真是礙眼呢,你。”他聽到了富江們‘咯咯’的笑聲。 數雙漆黑的眼眸一同看向了投影中的太宰。 有人站立,有人倒下。 這是立夏第一次目睹‘富江’的死去。 死於他們內部悄無聲息的爆發。 ‘富江’被‘富江’殺掉了。 豔紅的血自脖頸湧出,倒下的那一刻,將校服的襯衫濡濕成紅色。 而少年的名字,像是最後一片花瓣,自‘富江’的唇上飄落。 “——藤丸立夏。” 川上富江。 適合被黃金之籠收藏起的美人,每個目光的落下,都是一朵盛極的花開在一個人的心間。 開放後,便永不枯朽。 以常世之人的惡欲,渴求,骨血澆灌出的惡之花。 此刻,以毫無保留的姿態綻放在了立夏的眼前。 下一刻,轟烈的火光從立夏眼前點燃。 燃燒瓶爆裂的聲炸響在耳畔,清脆破裂。 他聯想到了靈子轉移到這裏後的初始,被燃燒瓶敲中的魚在悲嚎中化為灰燼。 魚類長出頭發,魚類長出半邊人類的臉,魚類吞食著漆黑的眼球。 ‘魚類會變成富江。’ 這一念頭在少年的腦海裏瘋長,他已隱隱觸摸到了這個特異點的真實。 “立夏君,立夏君。”剩下的幾個富江們之間的氣氛又恢複了平和,他們手拉手,圍著立夏轉圈圈,“來和富江一起玩,不要理那個ai一樣碰不到的陰沉鬼啦。” 被他們稱為‘陰沉鬼’的太宰治,神色在這一瞬確實已經冷沉到了低穀。 如果港口黑手黨有任何一個和太宰治打過交道的人出現在這裏都能夠明白,讓他露出這個表情的人,恐怕已經沒有辦法找到關於‘生’的路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富江的確是個天才。 隻需要一句話,就成功觸怒了太宰治。 半蹲著身體,伸手試圖去觸摸餘燼的立夏被這漸漸拉小的圈子圍困了起來。 他想到了年幼時曾玩過的遊戲。 圍繞一圈的孩子們,唱著‘鶴與龜滑倒了’的歌,中間被圍起的他,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來自古老,流傳至今的童謠。 其名—— ‘籠中鳥’。 如名貴鳥兒一樣,被無數人試圖關進鳥籠中的川上富江,想要將另一個少年關起來。 然而,下一刻…… “——砰!!” 槍響撕裂黑夜。第36章 框體與盒子 5月13日 薛定諤的貓,薛定諤的太宰:) — 撕裂長空的,是子彈出鏜的槍響。 少年先是下意識的閉眼,而後又向著傳來槍響的位置轉過頭去。 然後。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聲槍響,都有一位富江在倒下。 直至彈夾裏的子彈消耗殆盡,還能夠聽到扳機處傳來的‘哢噠’聲。 是喪鍾的餘韻,直至憤怒停止。 帶著麵具的少年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們,手裏的燃燒瓶摔碎在了地麵上。 ‘富江’們的身體在燃燒,火光將屋頂映的通紅。 目光所及的地方,他看到了對方遮蓋住整張臉的赤色鬼麵。 月光下,般若鬼在對夜長笑。 猙獰,嫉妒。 “——你們忘了自己是誰。”麵對正在燃燒的‘富江’們,頭戴鬼麵的少年如是說。 而緊接著,腦後傳來的觸感及危險就令他瞬間失去了聲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是條大魚啊。”黑黝黝的槍口抵上了他的後腦,對方的聲音平淡得沒有起伏,毫無慈悲,“感謝你的上鉤。” 冷冰冰的,沉甸甸的。 與發梢蹭動的那一刻,能感到從發旋處倒灌進顱骨的冰冷以及殺意。 如果對方一旦扣動扳機……那麽,子彈是否會從顱骨貫穿頭部,從下頜掉落到地麵發出低迷的,‘叮’的一聲。 關於死亡的假想令人渾身毛骨悚然。 富江感到,冷汗順著他自己的鼻梁跌落在上唇,抿一下,就嚐到了鹹澀的氣息。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這麽單純的殺意。 是的。 單純想要將他置於死地。 毫無愛意摻雜下的殺意,竟然是如此冰冷的存在嗎? 但是……富江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不遠處因事態極速發展而恍惚的立夏。 他似乎應該慶幸自己最開始抱著些隱秘小心思的一時興起,為了所謂‘神秘的誘惑’而帶上了鬼麵具。 否則,現在的他在對方眼裏,定然滿是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