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算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  穿過黃昏的那一刻,時間就會靜止。  少年跨坐在漆黑的機車,在路麵上橫行狂飆,引擎轟鳴出與寂靜全然相反的喧囂。  總排量為99,最大功率180馬力的四衝程並列式水冷四缸發動機,在轉向的那一刻發出轟鳴。  雅馬哈yzf r1  通體漆黑,隻有品牌logo和型號為白色刻印在漆黑的機體上。  典型的重工線條,象征了過去一代日本男人的浪漫。  輪胎與地麵擦出火花,四散迸濺。  不知前行多久後,機車的引擎在控製下熄火,安靜了起來。  “呼……”立夏摘下防護頭盔,感歎道:“這可真爽。”  [您還記得自己是個人類嗎?請不要做這種過於危險的事,下次務必由我來駕駛。]靈子化的加拉哈德,聲音帶著嚴厲,毫無阻礙的傳入了立夏的腦海中。  “安心啦。”立夏尷尬的笑了兩聲,將防護頭盔在車把上掛好。  “有些人表麵上看著清新俊逸的,實際上飆機車飆起來比某個漆黑的小矮子還瘋。”靈子投影裏看了全程的太宰開口吐槽道。  “我被騙得好慘啊,你賠!”太宰用手肘支著下巴,把自己臉頰上的肉懟了上去。  這讓太宰的臉看上去圓了一圈兒。  如果濾鏡再厚一點,就會認為他可愛卻也可憐巴巴。  “不好意思啊。”立夏笑道:“一經售出,概不退回。”  “好啊。”太宰笑笑,不待對方反應,便偏轉了話題,“接下來,就應該去你所說的‘那個人上過的學校’了吧?”  “是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想想就感到毛骨悚然。”立夏鎖好機車,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我會為你蕩平前路的阻礙。]言下之意,就是讓立夏不要害怕。  “不是阻礙啦,隻是總感覺會在富江上過的高中發現些什麽……我是說,這次的認知與特異點沒有出現偏差的話。”少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管怎麽說,總是要弄清楚為什麽一個人會瘋狂量產。”彼時,立夏還沒有想到事實的本質,他按照正常的思路去猜測,“人體實驗?克隆?造成這一切的人究竟想幹什麽啊……”  “說不定,是希望‘被愛著’。”太宰這麽回答了立夏。  他聲音很輕,輕到被黃昏的光溶解。  “——啊呀。”回環往複裏,那個人又一次與他打招呼,並說出了同一句話:“這不是立夏君嗎?好久不見,你去哪了?”  一模一樣的臉,複數的川上富江。  自踏入這個學校,這是立夏遇到的第七個他。  “嗯。”立夏笑得和緩,他像是與不見已久的友人突如其來相逢那樣,與他打招呼,“上次見麵已經過去很久了,你最近還好嗎?川上君。”  “你以為呢?”‘川上富江’晃了晃手中拎著小小的禮品袋。  那看上去顏色極為單調的禮品袋,純白,無雜色。  像是隨便從哪個禮物店買來的。  下一刻,富江把袋子塞到了立夏手裏。  這是之前的那些‘富江’沒有做過的事。  “……?”立夏捏著提帶,神色有些無措。  富江一揚下巴,帶著股居高臨下的高傲,“打開看看。”  他就這麽盯著立夏,直至立夏打開禮品袋內的盒子。  黑絲絨鋪底的盒子裏,躺在其上的腕表。  那塊腕表的表盤,藍得,像宇宙裏的河水。  而河裏,則散落了金色的星沙與月光。  “……啊。”立夏幹巴巴的感歎道:“真好看。”  少年對表從來都不甚在意,於他而言,那隻是與時間較勁用的工具。  從學生時代就帶著普通商店裏賣的運動款手表,造成了直到現在他對於腕表的領域仍然一無所知。  硬要勉強一個外行人去說些什麽,他能說出來的大概就是‘好看’和‘不好看’而已。  立夏隻知道,富江拿在手中的東西,或者說他所追求的物欲,讓這一切都是昂貴的。  是奢靡到近乎夢幻的真實。  “百達翡麗6104g-001,如何?很迷人吧?”  即便是有所猜測,在聽到富江的話後,立夏還是愣了愣。  百達翡麗,被稱為手表中的藍血貴族。  其主旨為追求完美,每年的產量隻有五萬隻。  富江的言辭間不難聽出誇耀的意味,“自動機械,白金鑲鑽。折合成美元,即使去掉零頭也要43萬。”  “昂?”立夏看了眼表盤,將困惑的目光落在富江身上。  而後,不知道是不是立夏的錯覺。  正對他的富江似乎變得更‘熱情’了起來?  “送給你了。”那雙惑亂人神的漆黑眼眸,此時隱隱有某種情緒在灼熱燃燒。  “不了。”立夏搖搖頭,拒絕了。  “……隨便你。”富江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好看到不可思議,更增添了一分蛇的危險感。  “不要——就扔掉。”  ……請問這是什麽霸總宣言?  醒醒,這跟你這張臉的違和感太大了。  立夏在心裏瘋狂吐槽,麵上依舊平淡無波。  即便是富江這麽說了,他也沒有收下這塊名貴的腕表。  他用那雙清到遙遠的藍眼睛,堅定的拒絕了富江的‘禮物’。  然後,他就看到富江當著他的麵將那塊百達翡麗擲進了垃圾箱。  但是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那原本就是富江自己的東西,怎麽使用是他自己的權利。  況且……  常世裏,大概很難有什麽奢侈品能夠打動藤丸立夏。  他手握太古蘇美爾流域,吉爾伽美什王的寶庫鑰匙。  巴比倫的大門內,是泛人類史的全部原典。以及清數不盡的金銀寶石、花與酒,甚至少年往裏麵塞的亂七八糟的小玩意,以及吉爾五歲王塞進去的遊戲和肥宅快樂水。  少年兩袖空空,似一無所有般不為常世奢靡所動搖。  因為,他本身已經富有了整個世界。  站在他這一方的人自然能夠了解,進而明白。  但是——  樹影裏,灌木中。  有或多或少的人一直在關注著這一邊。  並且在這一個富江被名為‘藤丸立夏’的挫折毒打過後,反而有更多的富江把他圍住了。  簡直就像是彼此較勁打賭一樣,而賭注,則是那個黑發藍眼的少年。  立夏被幾個富江堵在了教學樓樓梯的拐角處,無法上行,也無法下去。  “呐呐,立夏君。”富江們的臉上,有著形態各異的笑。  “你為什麽能夠拒絕‘我’的示好?”  立夏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現在更詭異的場麵了。  全部都是‘富江’,一模一樣的臉,一樣令人癲狂的魅力。  已經不需要特別去注意,立夏就能夠聽到下一層樓梯上有人們粗重的喘息。  而沉重的步伐眨眼間就到來。  像喪屍圍城一樣從樓梯口湧了過來。  無數男女目露猙獰,落在富江身上的那一瞬,卻又透出了病態的癡迷。  而下一刻——  他們的怒意似要將立夏當場刺個對穿。  “富江……富江……”如泣如訴的憤怒與癡戀,“愛你啊……愛你。”  他們的精神狀況已經稱不上正常了,手中拿著各種的武器,跌跌撞撞的湧來。  是什麽時候演變成這樣的呢?  大概,是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隻能躲在陰暗裏窺視富江對著黑發藍眼的少年獻殷勤的時候。  富江就應該傲慢到目下無塵,目上空。除卻自己以外對誰也無所謂。  永遠被愛著,永遠不去付出愛。  那種任性而若即若離的危險感,才是富江應該有的樣子。  喜好奢華,虛榮傲慢,還玩弄人心。  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富江的笑容,無人能敵。  那個該死的小子……竟然敢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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