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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敵不如分敵,敵陽不如敵陰——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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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選擇


    紅日西沉,近處的樹木和遠方的山巒慢慢褪去了鮮豔的色彩,在暮靄中深淺交迭,如一幅墨跡未幹的水墨丹青,勾勒出西北高原的遼闊和滄桑。


    五有縣向北五十公裏,一處荒廢的工業園區在夕陽殘照中滿目瘡痍,淩亂的工地,殘破的房屋,以及地上半尺高的雜草,在無聲地述說著當初的喧囂和當下的淒涼。


    在園區的一片廢墟中,四海公司的倉庫就像一座孤獨的城堡,靜靜地矗立在東北角。


    在這黃昏即逝、夜幕將臨之際,一輛越野車和一輛廂式貨車呼嘯而至。


    麵對著兩米多高的圍牆和那扇大鐵門,下車後的孟希和楚天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深深的震驚!


    三月初五,他們被蒙著眼帶到了這裏,摘掉眼罩走出車門的那一刻,看到的正是這一處所在——四海鑒寶會舉辦之地。


    人算不如天算,賴四海和範守安小心翼翼偽裝起來的地下拍賣場,就這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孟希和楚天眼前。


    放眼望去,倉庫內寂寂無聲,方圓數裏荒無人煙,暮色中一副破敗的景象,一條年久失修柏油路伸向遠方的五有縣城,孟希和楚天也正是沿著這條路來到了這裏。


    “哥,看來經世的人對賴四海很了解,能查到這一座倉庫,那麽他們是否也知道了四海鑒寶會的事?”楚天的心情開始慢慢下沉。


    正因為接受了經世的委托,所以他們才有這樣一個意外的機會,第二次來到了這裏。


    “文叔說,經世的人打劫黑田、嫁禍賴四海是一箭雙雕,現在看來,他們最終的目標就是賴四海,隻不過可能隻是查到了這座倉庫,但並不清楚地下拍賣會的事,否則他們應該選擇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警方,而不是通過這種方式。”孟希分析道。


    如果廂貨在這裏被黑田或警方發現,都會查出這座倉庫的擁有人是賴四海。不同的是,如果是黑田,他也會像孟希和楚天一樣認出這個地方;至於警方會不會順藤摸瓜,了解到這裏就是四海鑒寶的拍賣場,隻能說在兩可之間。


    對經世的人而言,這絕對是一份意外收獲。


    然而留給孟希和楚天的,卻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留下車,可能會造成地下拍賣場曝光,而這個線索如果被警方掌握、利用,賴四海倒下的那一天,所有參與過地下拍賣的人都會被牽連,包括他們的父親。


    如果不把車留下,對於經世的人來說是食言失信,而對於賴四海,自己無疑是在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留,還是不留,現在真的是一個問題。


    最後的一點天光隱沒,孟希和楚天的眼睛也黯淡下去,雖然在他們心底深處已經做出了選擇,但可能帶來的後果又將如何承擔?


    “哥,留下吧,”楚天咬咬牙,忽然開口道:“我們所想的都是最壞的結果,也許並不會發生……”


    “小天,不要產生將來案發,你主動承擔起一切後果的想法。”孟希心裏很亂,這種情況任誰事先都無法料到,“既然我們答應了經世,那麽肯定是要把車留下的,隻要不先被警方發現,那這件事就能兩全。”


    “對啊!”楚天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後又黯淡了下去,“哥,你是想稍後就告訴木村貨車的位置吧,可這樣做是不是太刻意了,如果黑田不相信這是賴四海做的,那經世所有的努力豈不是白費工夫了?”


    “有這種可能,”孟希無奈地搖了搖頭,“可現在也實在想不出太好的辦法,而且,車隻要留下,就會帶來一定的風險,我們還應該問問兩位老人的意見。”


    撥通了孟子夏的電話,孟希簡要地把這幾天的事情說明了一下,然後靜靜地等待著父親的答複。


    片刻後,手機裏傳來孟子夏平靜的聲音:“就按你說的做吧,今後如果再遇到經世的人,給他們道個歉,如果需要,我們隨時都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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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著黑底金字的經世廂貨在朝霞中駛離藏古閣,段明全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終於甩掉了這麽大的一個包袱。


    可看著那排空空蕩蕩的陳列架,心裏不免有些後悔,為什麽都送走呢,留下幾樣充充門麵也好啊。


    給起早趕來的兩個夥計放了半天假,段明全關上店門回到內室,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陣急促的來電鈴聲將他在夢中驚醒,伸手摸過床頭的手機,邊揉著眼睛邊問:“誰啊?”


    聽筒裏木村那氣急敗壞的聲音,頓時讓他困意全無。


    經世拍賣公司的人是騙子?一千五百多萬的古玩就這樣被他們騙走了?


    段時全手握著已經掛斷的手機,如木雕泥塑一般呆坐了足有五分鍾。


    上午十一點,段明全和兩個夥計趕到服務區,木村和汪祖仲還待在那個角落裏,望眼欲穿。


    按照木村的想法,留下汪祖仲和一個夥計在這裏監視這輛廂貨,他和段明全馬上趕去江城到經世公司看看能發現什麽線索。


    汪祖仲睜了睜那隻剛剛消腫的眼睛,心裏暗暗叫苦。


    木村已經和他講了黃良電話裏的內容,也包括那一聲“賴老板”,如果這事真是賴四海做的,大龍肯定也在其中,一會兒要是他來取車,自己開車跟蹤的時候一旦被發現,那後果可就不是一記耳光了。


    當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說自己對這裏的情況不熟,一旦跟丟就耽誤大事了,建議自己還是同木村一道去江城,留下段明全來監視這輛車。


    段明全怎會不明白他的想法,心中大罵你汪祖仲不敢和賴四海他們正麵衝突,我就可以給你們當炮灰?


    木村心裏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帶著汪祖仲去江城,但看到他那副熊樣,知道就算勉強留下他恐怕也起不了什麽作用,盡管不確定是否真會有人來取走這輛車,這條線索還是不能輕易丟下的,於是便好言相求段明全能留下來。


    段明全思量再三,在經世的這場騙局中,自己可以說是始作俑者,但木村和汪祖仲又是黑田的親信,如果此時得罪了他們,說不定在黑田麵前會搬弄出什麽樣的是非。


    與毒蛇做交易,收益多大,風險就有多高。


    一聲長歎,無奈之下隻能接受這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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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飛一般行駛的汽車內,木村一雙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一張扭曲變形的臉孔時而因憤怒漲得通紅,時而因恐懼變得慘白。


    再一次梳理起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不得不承認,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即使同樣的劇情再次上演,他依然還是會中計。


    一般人做局時都力爭盡善盡美,誰會做一個魚兒都不想咬鉤的誘餌?


    經世拍賣公司作為整場騙局的關鍵核心,從一開始,就是以一種不完美的形象出現在木村的麵前,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恰恰是這些不完美的小問題,轉移了木村和段明全的注意力,考慮的都是他們有沒有做好拍賣會的能力,而忽略了經世拍賣出現的時機為什麽會這麽巧。


    而比經世稍晚出現的孫土豪,種種跡象表明,和經世並不是一夥的。尤其是提出要一道飛往江城時,黃良出現了短暫的猶豫和慌張,以還沒準備好的借口婉拒了。可是,誰會拒絕這樣的一個金主呢?現在看來,這絕對一個破綻,隻是當時根本沒在意,而在幻想著一旦上了拍賣會,肯定能拍出一個高價,自己就可以跑到黑田麵前邀功請賞了。


    看著華燈初上、繁華熱鬧的傍晚江城,木村心頭陣陣絞痛——如果當初選擇了那個土豪暴發戶,也許現在正和汪祖仲在西京喝酒慶功吧!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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