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那邊怎麽樣了?”薛延的咆哮聲通過手機的外放,混雜在咆哮的引擎聲中,有些斷斷續續。秦淵被這聲音召回了神,勉強將失律的心髒放回肚子裏,打起精神冷靜回應道:“秦雲望的車追在後麵逼迫我們提速……md!這老畜生……”按照目前的車速,對方甚至不用真正撞上,隻需要一直保持勻速地跟在後麵,迫使他們始終保持著緊張感,然後等待著意外來臨就可以了……不得不說,這一招的確毒辣的很,幾乎是將人往死路上逼。“他們最開始,應該還不知道車上坐著兩個人。”顏涼早就將墨鏡摘下,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出汗。先前被夾傷的尾指時不時傳來痛感,刺激著他始終保持清醒:“可能是在停車場外看守,發現沒有如期出車禍後,在高速路上繞道攔截……”“我已經安排了人在前方鋪就減速帶……”薛延說:“你們按照指示的路徑走,導航我發到車上……”過了一會兒,又衛星傳來的導航圖被載入了跑車自帶的係統內,顏涼瞥了眼屏幕,距離他們還有幾公裏遠。可在高速飛馳的環境下,也不過就是幾分鍾的事情……正思考著,下一個拐角處,又有新的車輛並道過來,緊緊尾隨在他們身後。顏涼左邊是虎視眈眈的越野,右邊則是公路外圍黑黢黢的斜坡,就在對方傾斜著撞過來的瞬間,他猛打方向盤,以一個冒險的姿勢堪堪避過那咆哮德車頭,但就算如此,後方傳來的撞擊力還是讓跑車劇烈震動著,不受控製地滑出一段距離……車後座的玻璃發出破碎的聲音,車內的兩人被安全帶死死勒在座椅上,一時喘不上氣。而剛才那下明顯是衝著駕駛座來的。一滴冷汗順著顏涼的額角滑落,他先前因為拍戲的緣故,稍微有用公司的車練一下手,但也就是半桶水的程度,堅持到現在純屬超水平發揮了。眼看著距離減速帶還有幾分鍾的車程,他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盡可能將車速降下來,不然到時候,可能連那個都救不了他們。如果這輛車上隻有自己一個人,那麽顏涼大可以賭一把,反正隻要不死,他就算贏。可是如今秦淵就坐在他身邊,無論他是秦淵還是寧曦,對他而言,都很重要。“接下來我會降速。”幹燥的喉頭滾動了一下,顏涼緩緩開口道:“你注意保護頭部,因為很可能會被他們撞上……”“我讓車過來救援你們……”薛延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地遙遠:“就在下個路口,幫你們抵擋一陣。”“一定要將車速降下來!”顏涼一手扣著手刹,緩緩拉起一點,又再次鬆開。這樣的方式讓車身劇震,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連同一股焦糊地味道,在車廂中蔓延開來……耳畔的音樂聲從模糊到清晰,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車速已經降回到了一百邁。而同時,也不得不被身後的大車擦了好幾下,其中顏涼所在的車門都被撞扁,飛濺的玻璃崩碎開來,劃傷了他的手背。薛延所謂的“援軍”拍馬趕到,在千鈞一發之際攔下了那輛路虎,才讓顏涼他們得以喘息。而此時,距離減震帶還剩不到千米。顏涼卻莫名激動起來,他看著不遠處閃爍的燈火,那是即將得救的信號……而這一路上的衝撞讓腎上腺素加快分泌,仿佛連流動的血液都燃燒起來,順著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覺到自己活著。“我想,”咆哮的風聲中,瘋子完成了他的告白:“我應該是在乎你的。”不等秦淵從中反應,下一秒,車子衝上減速帶,劇烈的抖動似乎要將五髒六腑都一並震碎,看著麵前巨大的救援用障礙物,顏涼用最後的意識旋轉方向盤,用靠近自己的這一邊狠狠撞了上去。下一秒,巨大的碰撞聲夾雜著什麽碎裂的聲音,劇痛連帶著強烈的衝擊感一同蓋下,血色浸染了視線。他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秦淵有一陣短暫的失聰。像是耳膜被什麽捅破了,連帶著強烈的眩暈感讓他一陣惡心,肚子裏的酒精翻江倒海著上湧,世界在旋轉、又狠狠破碎。有誰撬開了封閉的門鎖,將他從狹小的盒子裏拖拽出來,男人跪在地上,無力的雙手支撐著粗糙的水泥地,他顫顫巍巍的撐起上半身,然後一陣嘔吐。反酸的胃液伴隨著侵蝕理智的酒精燒灼著喉嚨,他吐得天翻地覆,吐得不省人事,吐到最後甚至嚐到了血的味道。有誰一直在輕拍著他的脊背,將一個冰涼的、帶有薄荷味兒的東西湊到鼻端,清醒著大腦。秦淵從苦痛中掀開一道縫隙,他看見了薛延焦急的麵龐,四周閃爍的燈光讓他的臉又白又青,像是蹦迪廳裏閃爍的彩球。“秦淵,秦淵”他的聲音從遠到近,最終炸響在耳畔,秦淵渾身一震,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抖得不像樣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穩住了這發自靈魂的顫抖,幹燥的嘴唇張合著,聲音虛弱而沙啞。他問:“顏涼呢?”薛延看著他的唇形,有點不忍地轉頭,望著仍在實施救援的現場,深吸一口氣:“……他沒事。”“……我要去救他。”秦淵卻像是夢遊似的,他跌跌撞撞地想要起來,卻因為腿軟向後倒去,後腦磕上了堅硬的水泥地。那一下不重,卻很痛。痛的他心都碎了。“顏涼……”虛弱的男人咬著嘴唇,充滿血絲的眼睛裏有水漬閃爍著,他像是來到了瘋狂的邊緣,又被不知從哪兒來的繩子勒住了喉嚨。“他說他在乎我。”大少爺又哭又笑地喃喃自語:“我……我是不是辜負了他?”薛延欲言又止,他知道,作為外人的自己無法給出答案。所以他隻能安慰:“顏涼會沒事的,你看,我們已經把他救下來了……”盡管那輛跑車在撞擊中完全變形,而坐在駕駛座上的顏涼替秦淵承擔了所有的風險。腦袋不合時宜的疼了起來。剛才撞擊的位置傳來陣陣眩暈,像是有什麽封閉的東西被砸開了,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化作流光,鑽入了黑暗的內裏。……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