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您知道我是誰。”顏涼歎了口氣,語氣之中卻有股說不出的欣慰感:“不過很抱歉,我被秦少關在這裏快三個月了,和外界有一定程度上的脫節,請問您的身份是?”他的態度可以說得上彬彬有禮,就連氣勢洶洶而來的謝希芸,也不好直接直接發火。她心情複雜的看了眼對方腳踝上銀晃晃的鎖鏈,深吸一口氣:“你先告訴我,秦少……秦淵,為什麽關著你?”顏涼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又很快被垂落的睫毛遮掩,他輕咳了一聲,抬眼看向對方身後左右護法的黑衣保鏢,麵露苦笑:“這個……如果您真想知道,我自然說,隻是可以讓他們回避一下嗎?”謝希芸也是個明白人,頓時臉色又白了幾分,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滾,好一會兒才壓下那惡心的感覺,啞聲道:“不用了,我不想知道。”話到這裏,她有些忍無可忍的轉過頭,衝著身邊人吩咐:“還愣著做什麽,還不上去把人放了?”保鏢們麵麵相覷,似乎都有些尷尬:“可是……”“鑰匙在門外那位薛醫生的手上。”顏涼放下翹著的腿,貼心的提醒道:“除此之外,這件屋子裏還有監控,過一會兒秦少很可能給您打電話。”謝希芸雙眼微紅,她挺直了背,冷冷的笑了一聲:“那盡管讓他來好了。”“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在一係列刺激下、終於重拾了過往傲氣的大小姐轉過頭,直直的望著不遠處削瘦的人影,諷刺道:“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有多麽變態。”“他是挺變態的。”顏涼由衷的眨了眨眼,憑著演員的自我修養才將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壓了下來,而是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謝希芸不願多言,長發一甩,踩著高跟噠噠噠向外走去,顏涼跟在保鏢後麵,在於薛池擦肩時,聽見對方小聲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會來?”不然也不會突然換掉了家居服,甚至打理了發型……“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顏涼發自肺腑的笑了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將被解開的鎖鏈踢到了一邊。鏈條磕碰著地板的瓷磚,發出一陣細碎的聲響,已經失去了目標的鎖扣空虛的敞開著,上麵沾染的體溫在流動的空氣裏一點、一點的涼透。隨著麵前大門被緩緩推開,第一縷陽光落入顏涼“久不見天日”的眼中,他適當流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以至於垂在身邊的手指都有些輕微的發顫。而這一切,都落入了謝希芸的眼中,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開始同情顏涼,同情這個被秦淵玩弄的小演員。畢竟在姐妹的安利下,她確確實實看過對方的作品,知道顏涼不是隻有一張臉的花瓶……隻可惜,他遇到了秦淵。謝希芸沒有興趣了解兩人亂七八糟的過去,她甚至刻意避開對方領口處曖昧的痕跡,仿佛多看一眼,自己就要瞎掉似的。果然,花花公子的名號聽著瀟灑不羈,實則不過是一條管不住下半身的狗,虧她還著了魔似的對那張英俊帥氣的臉一見鍾情,如今看來,不過是符合了那“衣冠禽獸”這個詞。謝希芸越想越氣,恨不得回到以前,抽醒那個鬼迷心竅的自己少女總是藏不住心事,顏涼一眼看穿了對方的想法,又瞥了眼對方指間尚未摘下的戒指,裝作不經意地開口道:“說起來,秦少似乎也有這麽一枚指環……”當然了,他從未看見過,但並不妨礙借此詐上一詐。謝希芸一聽,果真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抬手將那枚訂婚戒指摘了下來,打開車窗狠狠一拋,那價值不菲飾品甚至來不及留下最後的光芒,便在高速行駛的狂風中,消失地無影無蹤了。她丟完戒指,也不關窗,任由狂風吹起長發,遮住臉上的狼狽。“抱歉,”顏涼的聲音混淆在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而遙遠:“我無意冒犯……”“……不關你的事。”大小姐重重哼了一聲,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卻也不至於將氣撒在一個沒權沒勢的小明星身上。“老娘早覺得這玩意兒款式老土,丟了正好,我還有一抽屜的新款等著寵幸。”她有些氣喘地說著,複而咽了咽口水,驕傲的挺直了背:“他秦淵算個什麽東西?”隻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沒有資格十分瀟灑地一個電話過去、告訴那個人渣這婚不結了畢竟牽扯到家族利益,就連父親都不能完全做主,更何況是她?她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私底下發泄一下,然後盡可能拖延婚期……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後,再向父親撒嬌,將這門婚事合理取消了,反正秦淵都能做出囚禁小情人的事情,估計也沒想著真和她過一輩子。這麽一想,謝希芸鬱悶的心情稍有好轉,她長長吐了口氣,看著車子逐漸駛入市區,才轉過頭,看向身邊始終沉默的顏涼。說實話,對方要比在電視上更好看些,也不知這段時間裏受過怎樣的虐待,整個人瘦了一圈,纖瘦的腰肢被休閑服罩著,有些空蕩蕩的。謝希芸莫名就想起對方在電視裏演繹的各種角色,再看他此時的憔悴,有些於心不忍:“你要去哪裏麽?”“……嗯?”顏涼像是暈車似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甩了甩頭,後腦的小辮兒隨著動作鬆散了些許,幾縷發絲垂下來,落在額前。“啊,麻煩您把我送到……”他猶豫著說出了一個地址。因為被關起來時斷絕了一切聯係,包括銀行卡什麽的都留在秦家的房子裏,唯一有一張卡、是顏涼特地分出來,給了妹妹,裏麵都是他這些年親自賺來的片酬,如今算算,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而顏沫的住處則是他後來親自安排的,特地繞過了秦淵,就是為了這麽一天……他走的時候,什麽房子車子、名貴的奢侈品,甚至連對方每個月定期打錢的那張卡,顏涼都不打算帶走。倒不是說他有多麽清高,隻是真正的感情應該是不參物質的,雖說這句話看起來似乎有些天真,可卻也是自小在物欲橫流中長大的秦淵內心深處、不自主追隨的東西。若是想要這段關係變得更加純粹,顏涼就必須放棄對方給予他的大部分利益,隻留下少許,作為時間的交換。畢竟現實永遠是那樣殘酷,他必須麵對生活、醫藥費、房租等等雞零狗碎的雜事,而錢,則是解決這一切的唯一途徑。當顏涼從車上下來,看著那豪華的轎車一路駛過街角,又低下頭,看著腳下樸實的水泥地,緩緩吐了口氣。沒有手機、沒有現金、更沒有身份證明,他在小區門口和門衛磨破了皮,終於要到了一個打電話的機會,撥出了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幾分鍾後,一個纖細的身影奔跑著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顏涼張開雙臂,迎了上去。顏沫正在家裏畫畫,沾滿了鉛筆灰和顏料的圍裙都來不及摘,一頭長發在過來的路上跑散掉了,飛揚的發絲被風吹起,拂過顏涼的麵頰,留下一縷溫暖的香氣。“哥……”她一開口就哽咽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劈裏啪啦打濕了顏涼的衣領。小姑娘平時再怎麽堅強,也隻剩下顏涼一個親人,對方長時間下落不明,隻剩下每周一封定期的郵件視頻。顏沫想過報警,可再想起顏涼作為公眾人物的職業,萬一事情鬧大,他的職業生涯可以說是徹底毀了。盡管在這之前就一直有被“封殺”的言論傳出,為此顏沫天天盯著工作室的微博,對方卻也沒有明確提到這方麵的問題,隻是刪除了粉絲的評論,選擇冷處理。就在顏沫已經決定好再過三天,等下一次收到對方發來的視頻之後就立即報警,卻不想在這時,顏涼終於回來了……“哥,我好想你。”懷裏的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滲透了衣裳,溫溫熱熱地熨貼在他胸口的位置,為那冰冷的皮膚帶來一絲罕有的暖意。顏涼的目光柔和下來,他小心翼翼從算計與偏執中翻找出僅剩不多的真心,憐惜地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嗯,我知道。”他說:“我回來了……以後,也不會走了。”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