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問:“你為什麽喜歡我?”為什麽呢?秦淵承認自己並未深思過這個問題,因為在他看見顏涼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是特殊的。可是或許氣氛剛好,又或許,菜肴蒸騰起的香氣麻木了他的戒心,那根始終緊繃的弦鬆懈開來,秦淵閉了閉眼,低聲說道:“你讓我……想起一個人。”“誰?”顏涼的聲音很輕,刻意放緩的語氣讓氣氛都變得旖旎起來,他甚至笑了一下:“我們長得很像嗎?”“……我不知道,”秦淵遲疑地回答道:“但是,我記得他眼角的淚痣……也可能是傷疤。”說完這句話,久違的頭疼感緩緩襲來,思緒像是陷入了流動的沙子裏,不受控製地開始下沉。秦淵有點痛苦的按著太陽穴,他語無倫次地叫著他的名字:“顏涼……”他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無助地站在陌生地十字路口,渴望著誰也好,隻要能帶他走出這座迷宮……顏涼是唯一一個回應了呼喚的人,但他隻是把他帶到了下一個陌生的地方,並且留下了一盞燈。所以再到這種情緒崩潰的時候,秦淵隻能捂著那搖搖欲墜的火苗,呼喚著為他點亮火光之人的名字。……哪怕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人,始終藏在自己身後,看不見的黑暗裏。默默地注視著他。作者有話說:最多再兩三章就逃出去了!然後其實,我還沒開始虐攻……(撓頭)第62章 顏涼抬起手,輕輕摸了摸金主的頭。被發膠粘合後的發絲有些微硬,鉻在掌心的紋理中,像一根根細小的鐵絲,帶著點兒說不出的涼意。他使了點兒壞心思,將大少爺一絲不苟的發型揉亂,變得蓬鬆的碎發垂落下來,又被冷汗打濕了,黏黏糊糊的貼在臉側。“我在呢。”他一如既往的安撫道,“別怕。”說著,還抬手給秦淵盛了點兒飯菜,推過去。或許是撲鼻而來的香氣讓對方瀕臨崩潰的神經得到了一絲慰藉,秦淵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抬起手,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他吃的很慢,每吃一口,都要抬頭看上一眼,像是就著顏涼這張臉下飯似的。後者有些失笑,又順手幫他添了幾筷子菜,一點一點的把大少爺給喂飽。這一頓飯吃了足足一個小時,最後湯都涼透了,上麵的油脂凝結起了一層油花,顏涼本想叫人過來拿去熱一下,卻被秦淵抬手製止了。“不用。”已經冷靜下來的大少爺閉了閉眼,一時半會兒沒有說話。顏涼主動走到對方身後,腳下拖曳的銀鏈發出一陣脆響他抱住秦淵的腦袋,用拇指輕輕揉按著對方的太陽穴,動作輕柔緩慢,力道剛好。“今天還走嗎?”顏涼問他:“還是留宿?”秦淵的呼吸剛才放緩,又因為這一句話變得急促,他抿了抿唇,任性道:“你陪我睡。”三年時間,兩年相處,從認識到現在近乎上千個日夜,接過無數吻,有過數不清地、充斥著愛欲的擁抱,唯獨相擁而眠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或許也正因這一點,當兩個人都無比清醒的躺在床上時,都有些說不出來的緊張。關了燈之後,窗外的月光透過被封條縫補的七七八八的窗戶灑落,在地上投出一個巨大的“x”,有點兒說不出的諷刺。於是大少爺看了一會兒,怒氣衝衝的起身下床,一把拉上了窗簾。等這點光源都消失後,房間徹底暗了下來,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形成某種曖昧地旋律。秦淵重新回到床邊上,就著黑,裝作不經意地伸手去摸顏涼的臉,又在指腹劃過對方唇齒時,心跳加速。後者隻覺得唇間一熱,下意識抓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掌,一陣短暫的尷尬後,顏涼張開懷抱,將對方的胳膊放在撲通跳動的胸口,掌心熨貼著心髒,用平穩地心跳告訴對方,自己的存在。沒有一言一語,卻讓大少爺徹底淪陷了,先前隱忍的疲憊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來,他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句“晚安”,就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拖入了深沉的睡眠中……一夜無夢。清晨時分,顏涼看著從窗簾縫隙中透出的第一縷陽光,打了個大大地哈欠。而枕邊人的睡姿在經曆了一宿的進化後,從最開始隻是一隻手,後來恨不得把他整個人裹進懷裏。顏涼好不容易有點兒睡意,就被熱乎乎地大腦袋拱醒,一時甚至覺得自己養了隻大狗。當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若是直接說出來,他怕是又得一天不能下床。所以到了最後,也就隻能認命的閉著眼,聽著身後人蓬勃有力的心跳與呼吸聲,強迫著自己放空大腦……就這麽跟打坐似的熬了半宿,直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含混不清地:“顏哥。”那聲音又輕又沉,像一陣刮過耳畔的微風,卻讓顏涼從淺眠中猛然睜眼。甚至來不及分辨這一聲呼喚是不是自己不得安眠時出現的幻覺,薄被下的身體便開始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顏涼不得已,按住了抖得不成樣子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做著深呼吸,單薄的身軀蜷成一團,從頭到腳都縮進了對方懷中。就像是……像是數不清的無望的美夢忽然走進了現實,連帶著喚醒他胸口僅剩的一點兒溫度,連同當年燃盡的煙灰都再度點燃。閃爍的火星灼得他口幹舌燥,顏涼閉上眼,僵硬的頸脖輕輕往後蹭了蹭,擱在了秦淵滿是汗水的胸口。不管是不是幻覺,那都已經成為了牽扯他靈魂的魚線,而另一端的鉤子,是顏涼甘願吞下的。於是此刻,稍一牽扯,便像是要將五髒六腑都拽出來似的,顏涼臉色蒼白,嘴角卻彎起了一個病態的弧度,他抬起手,輕輕按住了對方圈在他腰間的手臂,一點點向上……然後,十指緊扣。或許是因為興奮、又或是別的什麽,顏涼一宿未眠,腦袋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就這麽一直安靜的等到早晨七點的鬧鍾響起,叫醒了呼呼大睡的金主。秦淵難得睡了個好覺,甚至有些舍不得醒來,這會兒迷迷糊糊的伸手想按掉鬧鍾,卻觸到了一團柔軟溫熱的東西。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睜眼,映入視線地是懷中人淩亂的發梢,滑滑溜溜的散開在胸口,有些許壓在兩人身下,被汗水弄得發潮。“早上好。”顏涼的嗓子有些嘶啞,語氣卻十分輕鬆,他甚至仰起頭來,在秦淵冒了些胡茬的下巴上嘬了一下。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皮膚上,輕柔到風一吹,那觸感便消失不見了。一大清早人本就迷糊,再來這麽一下,大少爺算是徹底宕機,一雙眼愣愣地望著眼前人,目光是難得清澈,看得顏涼心下一動。偏偏在這個時候,先前被按掉的鬧鈴不合時宜地重新響起,打破了這難得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