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猶豫，直接進了公司。 公司進門的時候，是得員工刷臉才能開門。陳卿歌不是沈行公司的員工，能進到地下車庫，本來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想進去辦公樓，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過現在的他，也根本沒有心思去追沈行。盯著對方的背影看了很久，陳卿歌手指已經捏緊成拳。指甲嵌進了肉裏，他也像是毫無知覺一般沒有反應。眼中的怒火越來越重，到了最後，它們匯聚成了仇恨和瘋狂。 沈行居然敢這樣侮辱他，他記住了。 至於那個叫蘇燃的人…… 陳卿歌眯了眯眼睛。 半晌，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陰毒的笑。 他記住這兩個人了。欺負過他的人，他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 中午飯是沈行給叫的外賣，公司距離家裏確實是還挺遠的，本來沈行是打算自己回去給蘇燃帶點兒，可是畢竟他之前欠下來的工作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中午加班結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來不及回家了。 給蘇燃打了一個電話通知了一下情況，後者卻好像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的一樣，表現的非常的淡定。 然而他的這種淡定卻讓沈行有些難受，如果是以前的話，他說不回家，蘇燃肯定會表現出來一種掩飾不住的失落才對。可是現在…… 沈行在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然後勸自己說，現在蘇燃還沒有原諒他，所以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沈行不停的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心裏麵的難過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到了最後，他也隻能按了按額角，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至於蘇燃對他的態度…… 隻要他再努力對對方好一點，他相信過不了多久，還是會改變的。 畢竟蘇燃愛他。 他一直都這樣堅信。 等到下午回家的時候，沈行給蘇燃買了點兒蛋糕，又把蘇燃告訴他說想吃的晚餐買好，進門的時候也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蘇燃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家裏大門的響動，他就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剛剛六點十分，證明從下班到現在，沈行除了買飯之外，並沒有去過什麽別的地方。蘇燃控製不住自己，在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他心裏稍微有些甜滋滋的高興。就好像一個在家等著丈夫回家的妻子，得知自己原來很喜歡到處玩兒的丈夫今天沒有亂跑一樣，既讓人心疼，又顯得格外悲哀。 蘇燃在心裏狠狠地把自己罵了一句，也正因為這樣，在抬頭去看沈行的時候，他目光中不但沒有半點兒開心，反而還寫滿了不悅。 沈行原本是開開心心的進門，可是看到蘇燃的這種眼神兒，他也給愣住了。 怎麽想也沒想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拎著手中的食物站在玄關的位置，呆呆的愣了好一會兒，才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似乎會惹蘇燃生氣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說：“我今天去給你買了個蛋糕，所以回來的時候稍微繞了點兒路。我保證以後如果要買蛋糕的話，我就提前一點兒出門。以後六點整準時進家，行嗎？” 他以為蘇燃是在不高興這多出來的十分鍾。 然而蘇燃聽到他的這個討好之後，也是呆愣了一下。 半天才明白過來沈行到底是什麽意思，之前湧起來的火氣頓時就消散了一幹二淨，他噗嗤的笑了一聲，也順著這個台階走了下去道：“可以，如果以後你再出現這種六點之後才進門的情況，當月工資就給你減半。出現三次以上，你就不用繼續過來幹活了。” 其實這種懲罰，對沈行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畢竟他的這個保姆工作是在自己賣自己，蘇燃並沒有給他給過一分錢的傭金，所以所謂的減半，也並不會真的減少什麽。 可是即使如此，沈行也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賜一般，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用力的點了點頭，他說：“好，我以後一定注意。那少爺您先去洗個手，咱們去吃飯吧？” 他說著，就像是個乖巧的小媳婦兒似的，開開心心的將帶回來的食物放在餐桌上，打開盒子分別擺放開來。 等蘇燃洗手回來的時候，沈行甚至連筷子都幫他準備好了。 晚餐的主食是蘇燃點的螺螄粉。 而沈行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衝到廁所去幹嘔，而是保持著微笑坐在原地，耐心的看著蘇燃，等待他對今天的晚餐做出評價。 看到他的這幅模樣，蘇燃簡直要懷疑這人是不是背著自己去做了什麽嗅覺清除手術了。但是他並沒有直接開口發問，隻是低頭聞了聞自己麵前碗裏的螺螄粉，確實是記憶之中的味道，也是他喜歡的那種、過去的沈行絕對接受不了的味道。 蘇燃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沈行看到他的動作，也在一旁跟著一同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等這一口咽下肚子，蘇燃終於是忍不住，朝著沈行開口問道：“沈行，你是出了什麽問題嗎？我是說你的鼻子，你不覺得這東西很臭了？” 他說著，示意了一下自己麵前的螺螄粉。 聽著他的問題，沈行臉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瞬。他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到底要怎麽回答，躊躇了很久，才從嘴裏擠出來了一句實話道：“其實我還是覺得很臭，但是這種臭又不像以前那樣讓人接受不了了。” 蘇燃挑眉，他是頭一次知道，原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還能讓人發生這種奇妙的變化。 沈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解釋有些奇怪。於是輕咳一聲，他又換了一種說法道：“其實是這樣的，我在心裏告訴自己，我在這個家裏就隻是個傭人而已。主人喜歡吃什麽東西，作為傭人是沒有權利去管教的。而且想要長久的在這裏留下，傭人也必須要習慣主人的飲食才行。這樣想了一下午，我覺得我已經沒什麽東西是不能接受的了。” 他說的非常認真，蘇燃毫不懷疑，這絕對就是沈行的心裏話沒跑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蘇燃聽得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嘴巴也跟著長大，活像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沈行被他這副模樣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自己的臉頰，他說：“怎麽了？我這種說法難道有問題嗎？” “不，如果真的是主仆關係的話，確實是沒有任何問題。”蘇燃搖了搖頭：“但是沈總，我以為你就是想跟我玩兒個遊戲而已，現在你把這個遊戲玩兒的這麽真實，我一時間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能懂嗎？” 沈行搖頭。 蘇燃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了。 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的眼睛，相視著沉默了良久。終究還是沈行讀懂了其中的味道一般，讓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一些，他說：“燃燃，你不用思考太多。我說了，從我過來找你開始，我就打算全心全意的給你當舔狗了。而對於舔狗來說，這隻是基礎，我還會進步的。” 他說的無比的驕傲，還有點兒自豪。 蘇燃則是再一次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沈行他瘋了。 他絕對瘋了！ 隻不過這種瘋…… 好像並不是那麽讓人討厭。而且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在跟現在的沈行相處的時候，偶爾他還會覺得有些開心和放鬆。 蘇燃心裏悄悄地想著，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在他的瘋病結束之前，自己跟他一起度過一段時間，好像也並不是什麽壞事。不是嗎？第七十章 你跟我回家吧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沈行確實是表現的越來越好了。不管是從他的家務處理方麵，還是他對待蘇燃的行為態度方麵，都讓蘇燃感覺不到任何一絲不快，甚至在兩人的關係重新緩和下來後，蘇燃偶爾還會因為沈行給他說的一些笑話，而露出和沈行記憶中的一樣燦爛的笑容了。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至少對沈行來說，事情是這樣的沒錯。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之前說好的試用期結束，沈行也確實是沒有再將家裏的事情交給別人來處理了。 蘇燃還是和以前一樣，每天在家裏做做設計，偶爾心血來潮了會出門轉轉，但是不過三四個小時後，就一定會回家看電視了。 沈行完全掌握了他的這種生活習慣，所以每天按時按點的給他做飯，也從來沒有讓蘇燃餓著過一次。就這樣一直到了第二周的周五，沈行還是踩著六點之前的時間到家，脫了西裝外套就直接拎著食材進了廚房。雖說現在做出來的飯菜不算好吃，但是至少也還能下咽，蘇燃也就沒有什麽更高的要求了。 晚餐做的比較簡單，西紅柿牛腩，青椒雞蛋，加上兩碗米飯，足夠兩人吃飽。 等一起上了飯桌，吃了兩口，沈行才總算是將他猶豫了一天的事情對蘇燃說了出來道：“燃燃，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兒。” 這是來蘇燃這邊兒當保姆這麽長時間，沈行第一次敢對蘇燃提出什麽要求。雖說對方還沒有開口說什麽具體的，但是蘇燃就是知道，這家夥憋的肯定不是什麽讓他開心的事情。 不過既然沈行已經開口，那就算是拒絕，聽聽也還是無妨。 於是蘇燃點了點頭，就示意他可以說出來想要拜托自己什麽。 沈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頭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艱難的從嘴裏擠出來了一句道：“明天是我爸過生日，你能跟我一起去看看嗎？我是說，如果你不願意以我妻子的身份過去，那以……” “以什麽？以你主人的身份過去？”蘇燃冷笑一聲，直接打斷了沈行的話。他雖說已經猜到沈行的話題絕對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但是聽到對方說出來，他還是忍不住有點生氣。用力擰了擰眉毛，他說：“沈行，我這段時間確實是沒有跟你吵架，你偶爾做點兒越界的事情我也確實是沒有跟你鬧什麽不是。可是這件事，你要讓我跟你一起過去，你不覺得你有點兒太得意忘形了嗎？” 沈行被蘇燃說的愣了一下，半晌，他垂了腦袋，臉上扯出來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點了點頭，他說：“抱歉，確實是我得意忘形了。這件事你就當沒聽到，別跟我計較了吧。” 話音落下，沈行老老實實的低頭吃飯。 可是蘇燃看著他的樣子，心裏的火氣蔓延開來，硬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其實說句實話，他對沈家二老的感情雖然達不到仇恨，但是也絕對是在厭惡的位置沒錯了。雖說他們對他做的事情並沒有當初沈行做的那麽讓人絕望心寒，可是雪上加霜的感覺，這兩位卻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比如他當初追沈行的時候，沈家父母確實是在反對，因為他們覺得蘇家的兒子地位實在是太低，根本配不上沈行，又因為地位也不是太低，所以容易招來麻煩。這從沈家父母的角度來看，確實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從蘇燃的角度來說，那簡直就比殺了他都要讓他難過了。 可是那時候蘇燃竭盡全力的不要臉，比現在的沈行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把自己作踐到了極致，隻要有空就往沈家老宅裏跑。不管二老有多不待見他，他都把自己當成了沈家傭人的一員，幫著張羅這個處理那個，隻為求二老歡心一下，如果能在沈行麵前幫他說幾句好話，那就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沒有。 這麽多年的時間，那兩個老人沒有說過他一句好。 蘇燃甚至還記得清清楚楚，在當初他第一個孩子掉了的時候，沈行本人沒有出現，他的母親張琳卻去了一趟醫院。 那時候蘇燃看到她的出現，以為是沈行回心轉意又不好拉下自己的臉，所以讓張琳出麵幫他說點兒好話。可是讓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張琳隻是保持著那種趾高氣昂的態度，進門之後用鼻孔對著蘇燃，然後冷笑著告訴他，這就是他一直不要臉貼他們家兒子的代價。 那時候，蘇燃覺得自己本來就已經掉進冰窟裏的心髒，被成功的鍍了層霜。 而也是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去過沈家大宅一次。 他可以對著沈行放棄自己所有的尊嚴，說到底是因為一個愛字。 但是在沈行的父母麵前，他還想讓自己像個人一樣的活著。至於那些低三下四的事情，他不想去做，那兩個人也不配讓他去做。 蘇燃心裏全都是這些過去的事情，當天晚上成功的是一口飯都沒能再吃下去了。沈行看在眼裏，可是這事兒是他惹出來的，他也不敢再貿然開口，讓蘇燃更生氣了。 就這樣，到了晚飯結束，蘇燃就回去了自己屋裏，悶著頭不知道去做什麽了。沈行收拾好了桌子，又洗幹淨了碗筷，擦了灶台洗了水池，處理完了一切，才重新熬了點粥，端著上去了二樓蘇燃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裏麵沒有任何回答。 沈行又抿了抿唇，試探的伸手過去抓住門把，擰了一下，倒是出乎預料的打開了房門。 聽到響動的蘇燃正好回頭，和沈行四目相對。蘇燃看到了他手裏端著的粥，但是還是錯開視線，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我記得我沒叫你進來，過來幹什麽？” 他的態度很不友好。 但是又在預料之中。 沈行舔著臉朝蘇燃露出了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然後將手中端著的粥碗放在蘇燃麵前，他說：“我看你晚上都沒吃東西，就給你熬了點粥。今天說出來這種話確實是我不對，但是你沒必要因為我的錯誤去懲罰你自己。當然我這句話也並不是要教你做事，我隻是想說……” 沈行越說越亂，緊張地半點兒沒有那個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王者該有的樣子了。 蘇燃知道，他這是怕自己繼續生氣。 他覺得現在的這個狀態有些好笑，也有些讓人無奈。因而沉默了許久，蘇燃終究是歎了口氣，他說：“沈行，我還是那句話，就是個愛情而已，沒必要作踐自己。現在你也體會到我當初的感覺了，就為了一個人，讓你自己變得越來越沒有自己該有的樣子，你覺得有意思嗎？” 沈行苦笑：“如果這樣就能把你換回來的話，我就認為非常的有意思。” 蘇燃搖了搖頭。 在這方麵，他是真的懶得再去跟沈行爭論什麽了。 隻是拿了碗裏的勺子過來，舀了一口粥嚐了嚐。味道有些出乎意料的好，讓蘇燃臉上的表情也總算是放鬆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