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於蘇燃的問題上,蘇寒向來是不會有任何的耽擱。所以醫生很快就找好了,三天之後,蘇寒就帶著蘇燃離開了蘇家,去到了他自己的小別墅裏。 蘇寒的別墅也在郊區的位置,和沈行家正好橫跨了整個城市。按照蘇寒的話說,這樣離沈行距離夠遠,就算是蘇燃偶爾想出門去轉轉,也不會出現偶遇沈行之類讓人討厭的事情。 蘇燃對此非常滿意,跟著蘇寒去了別墅,也見到了那個蘇寒說是他好朋友的私人醫生。 醫生名叫羅霄,年紀跟蘇寒一樣大,所以比蘇燃稍微要大了幾歲。樣貌看起來是讓人舒服的溫和,說話的方式也是文雅的讓人心安。他個子很高,身材看起來也像是長期健身,有個衣服架子的模樣。剛見到蘇燃的時候,羅霄就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伸手過去揉著蘇燃的腦袋,他說:“小燃,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由我來陪著你咯?” 蘇寒還有自己的工作,當然不可能24小時時時刻刻的陪著蘇燃。所以為了方便和安全起見,蘇寒讓羅霄住在了他們家的客房裏,算是醫生,也算是幫他看著一點兒蘇燃的情況。 “幸好有你,總算是讓我放心多了。”在第一天抵達別墅的時候,蘇寒吃著晚飯,對羅霄說:“我本來還想著找別人都怕不靠譜,沒想到你在這裏,也省的我去冒險試其他人了。” 羅霄微笑著沒有說話,行為舉止都像是一個翩翩公子,挑不出任何毛病。 蘇燃眨眨眼,偷偷看了看身邊的羅霄,他猶豫著問道:“不過一直在我們家裏看著我的話,不會給羅醫生添麻煩嗎?” “那倒是沒有什麽麻煩可說,”羅霄搖了搖頭,他說:“我剛剛回國沒有多長時間,現在說實話也沒有找到什麽合適的工作。本來想自己開一個診所,但是還沒想好選什麽地方。所以這段時間就在你家裏待著,說不定等你恢複一點兒,還可以趁著出門透風的時候,幫我看看有什麽地方比較適合,這不是一舉兩得了嗎?” 他都這麽說了,蘇燃也就沒再開口。 等到第二天早上,蘇寒去上班,蘇燃就在家裏跟羅霄一起,按照對方的要求休息或者稍微做點運動。偶爾聊聊天,好像時間過得也挺舒服。 “對了,關於你記憶錯亂的問題,你哥也跟我說了。” 給蘇燃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口,換藥處理之後,羅霄開口道:“這方麵我確實是也有稍微涉獵,但是我是覺得,如果那些記憶真的讓你不喜歡到想要忘記,那或許回憶不起來,也不是什麽壞事?” 蘇燃點了點頭。 垂眸思索了片刻,他說:“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有的時候又會覺得,畢竟是自己經曆過的事情,我不想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忘了。” “我懂,這也是有你這種情況的病人的共同煩惱。”羅霄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蘇燃的腦袋,他說:“沒關係,我們可以一點一點的來,先治好了身上的傷,然後再處理你心裏的問題,好嗎?” 蘇燃點頭。 他想說什麽,別墅的門鈴卻從外麵響了起來。 羅霄起身去開門。 蘇燃想了想,還是跟在後麵一起去了。 結果大門打開,他就看到了沈行站在外麵,正一臉陰狠的盯著他們。第四十六章 你就這樣勾男人? 從上次在醫院不愉快的對話之後,蘇燃本能對沈行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因而此時此刻看到沈行,他下意識就往羅霄身後躲了躲身子,那模樣看的沈行臉色又比之前黑了三分。 上前一步,沈行打算走進房間。可是羅霄感覺到了蘇燃的恐懼,立刻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大門,皺著眉毛看著外麵的沈行,他說:“先生,這裏是蘇家,我不記得蘇少爺告訴過我今天有人要來。所以能否跟我說一下,您是哪位?” 他語氣措辭聽起來是挺和善,但是動作上卻一點都不客氣。一手把著門框,一手抓著門板,仗著身材上的優勢,硬是讓沈行用力也沒能推動分毫。 蘇燃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人的對峙,忍不住就對羅霄露出了幾分崇拜的神色。 沈行快被他這種下意識的表情給氣炸了。 回想一下過去的這麽多年,沈行可以確定,蘇燃從來沒有哪一次看他的時候,用過這種寫滿了崇拜的目光。也正是因為這樣,沈行腦海中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斷裂了徹底,冷笑一聲,他說:“我就說你為什麽以死相逼都不跟我回家呢,合著是因為在外麵找著新歡了啊?你跟我說說這個人到底哪兒比我好?他是比我大,還是時間比我長?或者說是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他都願意上你,能給你時時刻刻的滿足?” 沈行一口氣說完,可是話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但是看著蘇燃的表情以及他跟那個陌生男人親密的樣子,沈行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了這麽多了。 至於這句話說出口的後果,和想象中的也是一模一樣。蘇燃紅了眼眶,那男人是一臉的憤怒。原本斯文的表情在瞬間變得扭曲,他皺著眉毛一臉壓抑不住的怒火,朝沈行道:“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為你現在說的話負責。如果你再敢說這種詆毀我的話,我也是可以告你誹謗的。” “誹謗?”沈行冷笑:“我老婆從我家裏跑出來,跟你單獨兩個人在這個別墅裏。你也說了這是蘇家別墅,我怎麽不知道蘇家有你這號人?你說你不是蘇燃的姘頭,那難不成……” “啪!” 沈行話還沒有說完,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就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臉上。 沈行是絕對沒有想到有人敢對他出手,一時間愣在那裏,剩下的話也全都卡在嘴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空氣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默填充了全部。 就這樣過了幾秒,沈行總算是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自己還有些刺痛的臉頰,他慢慢回頭,將視線對向了剛剛朝他出手的蘇燃。 蘇燃顯然也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根本沒有考慮到後果會怎麽樣。所以此時此刻,當沈行看向他的時候,蘇燃顫抖了一下身子,臉上的表情更是寫滿了恐懼。 那模樣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 一隻能殺了他要他命的怪物。 如果說剛剛的那一巴掌隻是讓沈行覺得生氣,那此時此刻蘇燃的目光就像是給沈行判了死刑。他是真的想不出來自己該怎麽做了,隻能捂著臉頰,愣愣的看著蘇燃。 “先生,如果沒什麽其他事情的話,我想您應該離開了。”羅霄倒是一點兒不怕沈行,他橫在兩人之中,故意將步子往旁邊挪了一下。把蘇燃在背後擋的嚴嚴實實,然後繼續對沈行說:“我的病人最近受到的創傷已經非常嚴重了,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什麽其他的傷害。不管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這樣都會惡化他的症狀。我想如果您真的是他的丈夫的話,您不會想看到這種惡化的。” 說完,羅霄就想要關門。 沈行這一次沒有再去擋著。 或者說,他已經找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麽理由繼續攔在這裏了。 在大門關閉之前的最後一瞬間,羅霄想了一下,又衝他說了一句:“您現在的這種情況,我建議您去看一下心理醫生。找一個權威一點的幫您治療一下,或許我的病人也不會再那麽恐懼你了。” 說完之後,沒有再給沈行說什麽的機會。羅霄直接關上大門,就帶著蘇燃回去了他的臥室裏麵。 因為剛剛的激動和緊張,蘇燃身上的創口確實是有些滲血。羅霄幫他簡單處理了一下,然後看著他的眼睛,思索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問道:“蘇燃,剛剛門外麵的那個人,就是你之前說的、被你忘記的那個丈夫是嗎?” 蘇燃點頭。 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說:“可是……我的記憶裏麵真的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這兩天我父母跟我說,這個人叫沈行,是一個很大的公司的老板。不過我在這方麵並沒有什麽太多的了解,所以他的身份到底有多厲害,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就不用知道了,”羅霄伸手過去摸了摸蘇燃的腦袋,臉上露出的微笑還是那麽的讓人安心。 兩人就這樣相顧沉默片刻,羅霄又道:“既然話說到這裏了,那我就跟你講一個故事吧。” 蘇燃眨眨眼。 雖然說實話,他現在並沒有什麽心情來聽故事。但是羅霄救了他一次,已經被他的潛意識當做了朋友,或者當成了和蘇寒一樣高度的存在。所以此時此刻聽到這句話,他也就下意識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羅霄深呼吸了兩下,似乎是回憶到了一個很久之前的事情。又抿了抿唇,終究還是開口道:“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很年輕的時候就嫁給了她的丈夫,兩個人擁有一個孩子,在外人看來,絕對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三口。” “可是男人的掌控欲,實在是太強了。最開始的時候,他隻是喜歡監視妻子。到了後來,他不允許妻子有男性的朋友。最後,他甚至不允許妻子再出門。” “控製逐漸加深,導致的結果就是,那個女人接受不了,在極度的壓抑中跳樓自殺了。” 羅霄說到這裏,閉了閉眼睛。 重新睜開的時候,目光終於恢複了之前的笑意。他說:“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我承認我父親是愛她的,但是他絕對是有病的,就像你現在的丈夫一樣。所以根據我的經驗,我隻能告訴你一句話。早點離開他,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的生命著想,遠離這種神經病,才是最正確的選擇。”第四十七章 離婚 遠離那個姓沈的男人嗎? 蘇燃一直到晚上睡覺,腦子裏回蕩的都還是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心裏好像是有兩個小人在不停的掐架,其中一個搖旗呐喊,激動的說羅霄講的都是對的。而另一個小人卻哭喪著臉,說著蘇燃聽不清楚的話。 他到底在說什麽呢? 蘇燃不知道。 或者說他潛意識不想知道。 他隻是很清楚,每當他想到這輩子都不會再跟沈行有任何聯係的時候,那個小人就會拿著一個尖銳的小刀戳捅他的心髒,讓他難受的幾乎快流下眼淚了。 蘇燃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他喜歡沈行嗎? 他不知道。 可是如果喜歡的話,又為什麽會唯獨隻忘掉他、也隻對他擁有那種至深的恐懼呢? 蘇燃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而他就在這樣思考的過程中,逐漸進入了睡眠。在睡著之後,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除了他自己之外,還有一個他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他們兩個人在一片花田之中,蘇燃自己在往前跑著玩兒,男人就在後麵笑鬧著追他。 蘇燃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隻是可以確定,當時的自己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後來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男人也從身後將他抱入懷中。那胸膛有些寬大,溫溫暖暖的就像是身邊的向日葵,讓人無比的舒服。 蘇燃靠在他懷裏,低頭看到了男人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也出現了一枚相同款式的戒指。 蘇燃有些好奇,伸手過去將男人手中的那個戒指摘了下來。翻向內側,是預料之中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麽他自己手指上的這枚,寫的又是誰的名字呢? 蘇燃這樣想著,伸手摘下了戒指。 下一秒,極速加快的心跳讓他從夢中驚醒。猛的睜開眼睛,他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 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左手的無名指,當觸摸到那裏帶著的金屬環的時候,蘇燃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恍惚間,他還以為是夢境變成了現實。可是冷靜下來想了想,他才回憶起來,那是他跟那位沈先生之間的結婚戒指,他一直都沒有摘下來罷了。 腦海中再一次出現了昨天羅霄告訴他的那句話。 蘇燃思考了片刻,然後慢慢的伸手過去,將戒指摘了下來。借著透過窗簾的晨光,他看向戒指內側。這戒指光滑平整,做工雖說是挺細致,但是找不到任何不同的點綴。 說的更清楚一點,就是戒指裏麵沒有寫任何東西。 “你都已經是多大年紀的人了,還想著往戒指裏麵刻名字?你總不會覺得,這個破環裏麵寫了我的名字,我就是你一個人的東西了吧?” 腦海中恍惚間出現了這句話。 蘇燃隻覺得一陣頭痛欲裂。 他分不清楚這句話到底是誰對他說的,他隻覺得自己還記得,當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種痛卻流不出眼淚的絕望。 深呼吸了兩下,努力將心裏翻湧起來的悲哀全都壓了回去。蘇燃再看向手中的戒指,突然就覺得無比的礙眼。他本來是想將戒指收起來,可又看了看窗外,蘇燃猶豫了片刻,就撐著拐杖走到了床邊。打開窗戶,看向外麵的一片綠色,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後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戒指扔出了窗戶。 他覺得羅霄說的沒錯。 既然不快樂,既然痛苦到要忘記。那他就應該順從自己的本心,徹底讓那個姓沈的人離開他的世界。 早上下樓吃飯的時候,羅霄和蘇寒都在飯桌邊兒坐著。看到蘇燃自己拄著拐杖過來,羅霄趕忙快走幾步到他身邊,攙扶著他走到了餐桌旁邊。 有些不好意思的衝他笑了笑,羅霄說:“你哥跟我說,你起床時間都很晚。我還以為要到中午吃飯才能見到你呢。” 蘇燃回了他一個同樣的微笑,輕咳一聲說:“平時確實是這樣的,不過今天做了一個讓人不太舒服的夢,所以就起早了點。” 羅霄了然的點頭。 蘇寒倒是讓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幾圈,然後笑了起來,他說:“看來我昨天一天不在家,你們兩個的關係變得好了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