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氣,也很喪氣。“周老師,都這種時候了,我以為你會說點兒別的。”我憂鬱地喝著湯,憂鬱地看著他。他也抬頭看了看我,然後說:“我家不需要保安,也不需要保潔。”“我……”“寵物也不需要。”我真的不應該對周含章抱有任何的期待。“算了。”我歎氣,“周老師,你珍惜今天的我吧。”“怎麽?”“明天我可能就不來了。”周含章終於正眼瞧我,甚至放下了他手裏的湯碗,看起來對這件事似乎很重視。但我知道,他不會的。在他心裏我甚至不如一碗湯。“反正都是要被辭退的,不如我主動辭職好了。”我說,“不要繼續給公司增加負擔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咕嘟咕嘟把湯碗裏剩下的湯都給喝完了:“周老師,您的湯真好喝,這怕是我最後一次喝了。”周含章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愣是半天沒說話。之後我跟著他又回了書房,他悶頭寫什麽,我縮在一邊繼續偷瞄他的書。在我徹底被驅逐之前,究竟能不能把我心心念念的幾本絕版書給借到手?正琢磨呢,發現外麵又下雪了。我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自暴自棄的氣息,也不管那麽多了,直接跑去院子裏堆雪人,至於周含章,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是個傻子沒錯,出去堆雪人都沒戴手套,不過無所謂了,什麽都不會比我的心更冷——這話真是很中二,但我說的是事實。雪下得很大,我滾了兩個雪球手就凍得生疼。我這個人,做別的不行,“放棄”這個技能那是想當熟練。火速放棄了堆雪人的念頭,我躺在了雪地上。山裏挺好的,幹淨又安靜。我呈“大”字型躺在厚厚的雪裏,雪花從天上悠悠蕩蕩落在我臉上,提神醒腦,不過沒一會兒我就看不清了,睫毛都粘上了雪。我可能真的有點兒心大,竟然這麽躺著都能犯困。周含章出來的時候我聽見聲音了,但懶得搭理他,閉上眼裝死,不想麵對這個冷酷的男人。他踩著雪走過來的時候我莫名其妙開始心跳加速,擔心他一腳踩死我。好在,周含章還不至於那麽喪心病狂,他在我身邊站住,然後蹲了下來。“你腦子壞了?”我睜開眼,抬手扒拉了一下臉上的雪。“在這兒躺著幹嘛呢?”“周老師,”我說,“您聽說過‘自墳’嗎?”“我聽說過智障。”他說,“你就是智障。”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隨便吧,”我生無可戀地看向霧蒙蒙的天空,“反正沒了工作我也沒什麽活路了。”我斜眼看看他,極盡所能地暗示:“我年紀輕輕就這麽失敗,還不如死了算了。”周含章點了支煙,蹲在我身邊吞雲吐霧。“問你個問題。”“您說。”“你……”周含章停頓了一下,然後說,“算了。”他站起來,轉身往回走:“跟我進來,給你個東西。”我躺在雪地上扭頭看他:“什麽東西?”要給我一腳嗎?直接把我踹到山腳下?他沒回我的話,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下雪天倒是不算太冷,但因為我太能作妖,愣是把自己凍得手僵腳麻,往書房去的時候走路姿勢大概像南極的胖企鵝一樣滑稽。我進了屋,周含章丟給我一個小本子。“這是啥?”我打開的同時聽見他說,“《永巷》我不會賣,這是另一本,前兩年寫的,你可以帶回去交差。”周含章坐在那裏抽著煙看我:“當然,你可以選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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