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


    就在李二以為要躲過一劫的時候,一個黃鸝鳥的聲音響起。


    李二身體都忍不住微微一顫,臉上還有一些錯愕,似乎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頭上還紮著牛角辮,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


    “小兕子你怎麽回宮了?”


    李二故作不知的詢問,其實心裏麵清清楚楚,因為小兕子後麵還跟著一人,也是一個小家夥,不過臉上神情有些老氣橫秋。


    “見過阿耶。”


    李治正正經經的給李二行禮,然後就很識趣的站在一旁,這是李明達的表演時間,他要是敢出聲,就會是李二的表演時間。


    果然李治往旁邊一站,李二臉色就難看了。


    李治低著頭,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神情,李明達最近很少來禦書房,甚至都不在宮裏,而是跟著長孫皇後在芙蓉園。


    這個時候忽然回來,回來就直奔禦書房,顯然就沒有什麽好事的。


    而自己跟在身邊,很容易成為轉移注意力的實力擔當,被一頓口頭教育都是小的,搞不好會被請吃竹筍肉絲。


    李二見李治不上道,依舊不準備放過。


    “最近學業如何?”


    李治被這麽一問,整個人都不好了,沒想到他盡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了,還是沒有逃過。


    “阿耶,最近跟著娘學習道理,娘很滿意!”


    李治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擺明了不能說實話,恰好長孫皇後不在,拿來做擋箭牌似乎不錯的。


    “哦!那就好,作為皇子,你肩上的擔子很重,以後要治理一方,沒有學問是不行的……”


    李二直接開啟話癆模式,開始叨叨,李治被說的暈頭暈腦的,李明達氣的氣喘籲籲,李二的表現,直接讓她插不進嘴。


    作為皇家子女,有時候也是很無奈的,比如現在,李二在說話,他是斷插不進嘴的,也是斷然不能插嘴的。


    李治眼看著就撐不住了,李明達都快要忘記自己來做什麽了,李二果斷的結束話癆,然後招收。


    半個時辰,李二足足說了半個時辰,張阿難出去又回來了,李二才住嘴。


    “情況如何?”


    李二很是隨意的開口,然後跟我給隨意的對李明達和李治揮手,示意兩人出去,他李二要開始工作了。


    李治轉身就想跑路,開玩笑,莫名其妙的被人說教了一個小時,腦子都快要炸了。


    結果剛要邁動步伐,就發現李明達一動不動,神情非常冷的看著李二。


    李二此時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見到李明達還沒有走,再次揮手。


    李明達氣的臉色都紫了,跺了跺腳才轉身離去。


    李二看到李明達離開,很用力的鬆了口氣,男人心中都會有一個害怕的女人,李二也不例外,他害怕的女人兩個,一個是長樂,一個是李明達。


    李二要是讓長樂李麗質不開心,長樂就不說話,直勾勾的看著他,直到他認輸為止,要是惹了李明達,這位小祖宗喜歡拔龍須。


    張阿難輕笑著看著李二“陛下,您莫不是又拿我當擋箭牌了?”


    “朕這也是沒有辦法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祖宗哎……”


    能讓李二這樣的,這天下恐怕也就這兩人了,連李淵都不行,當然那是沒惹急李淵的情況下,不然李淵要抽他,他也隻能哼哼唧唧的。


    “陛下,那件事已經很難查清楚,不過應該是雒陽的消息傳回來了。”


    雒陽是非常獨特的地方,號稱東都雒陽,是大唐的陪都,雖然裏麵沒有留下一套完整的配置,不過那地方世家豪族勢力很大。


    這些消息定然會被世家知道,對世家而言,傳遞這樣的消息很容易辦到的。


    “他們想做什麽?嗎,誒呦好處他們從來不出手的。”李二眉頭微蹙,世家什麽脾性,他還是知道的。


    三國之後,世家玩弄政治不假,但大多數人還是有一些家國情懷的,很多人還是希望平穩的,隻有當利益衝突的時候,世家才會無恥。


    現在似乎不存在這種利益衝突,世家為何如此急不可待的將消息散播,以至於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張阿難其實之前也不明白,不過多方了解之後,慢慢的清晰了。


    “陛下可還記得之前房駙馬打劫了世家一批糧食?”


    李二聞言眉頭緊鎖,手中握著的筆都發出咯吱聲,這位皇帝動怒了。


    “就因為這個?家國在他們看來是什麽?”


    房俊被襲擊,李二壓住消息,就是為了從容的布局,骷髏殿再次襲擊房俊,就說明骷髏殿非常重視房俊,要是能利用一番,沒準能擴大戰果。


    可現在消息泄露,先不說骷髏殿會如何,恐怕房家就會和自己離心離德,用房俊做誘餌這種事,暗地裏做了就算了,一旦放在明麵上,房家人恐怕就不會那麽容易接受了。


    “陛下,他們自然不是為了這個,而是為了他們的聲譽,那批糧食被他們說成是支援大唐軍隊,支持房駙馬剿滅賊寇。”


    “啥?”李二嘴角抽搐,差點爆出兩個字-無恥。


    “真是好算計,這樣一來他們的的確確是名利雙收,朕還要給他們一個嘉獎,就算是口頭的,他們都賺了。”


    張阿難點了點頭。


    “是啊!原本是虧的,現在無論是什麽,都是忍辱負重,配合房駙馬和朝廷剿滅亂黨。”


    “好手段,朕還不能說什麽!”


    李二忽然有些後悔落鎖了,事情發展一夜,明日在與房家人通氣,恐怕效果就差的遠了,雖然房玄齡不會因為這個就對李二怎麽樣,可君臣之間嫌隙出現,也是容易出問題的。


    唐朝皇帝與朝臣之間是上下級關係,但絕不是奴隸主與奴仆的關係,朝臣的權利還是非常大的,三省六部也絕不是沒有權利的。


    皇帝的聖旨也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下的,三省六部走一圈,不滿意會不斷的打回,就尚書省就足以讓皇帝哭不出來。


    甚至有些亂命,三省六部還能直接打回來,封駁,皇帝想要推動都隻能不斷的修改。


    當然這是徹底對立的情況下,封駁也隻能一兩次,還必須要有充分的理由,整個過程很麻煩的,一旦使用,就自絕官路。


    畢竟三省六部都是皇帝任命的,想要解除官職,皇帝也是能輕鬆做到的。


    就像是在公司做事,你可以拒絕公司的安排,但次數不能多,理由要充分,不然你就要被解雇了。


    “陛下,房相那邊是否安排人出去?”


    “不!朕親自去看看。”


    李二很清楚這件事做得不地道,房玄齡或許能理解,但滿堂朝臣又有幾個能理解的,到時候對他的威信是個不小的打擊。


    皇帝是不能仁慈,但皇帝也不能坑害臣子,一旦這件事做了,他李二就失去了底線,一個沒有底線的皇帝,是不可能得到朝臣百姓的認可了。


    李二急急忙忙出了禦書房,恰好看到李明達從柱子後麵跑出來,小眼睛裏麵全是邪惡。


    “阿耶,帶我出去唄,我正好要去找阿娘。”


    說話的不是李明達,而是李治,聲音有些顫,顯然是害怕到了極致。


    “跟著來吧!”


    李二感覺心累,三個女兒兩個妹妹一個兒子現在都向著房俊,他這個皇帝似乎有些失敗啊。


    “阿耶,是要去房府嗎?”


    李明達此時才開口說話,恢複了幾分小精明。


    “是!”


    “那我一起去看看,據說房府現在的夥食很好呢?”


    李明達眼睛滴溜溜的一轉,就想到了一個理由,李二聞言隻能歎氣,這小女兒也算是叛變了,這種理由都能找的出來。


    要說好吃的,這皇宮大內之中什麽沒有,醉仙樓出的新品,這地方都有,味道甚至還要好一些,畢竟是禦廚,加上材料更好,味道自然更為好。


    “你啊你,小腦袋裏麵裝了什麽?”


    皇帝出行,自然會有人守衛,如今的長安城,李二都沒有太多的安全感,前前後後的兩次出事,讓自以為對長安了如指掌的李二產生了一些懷疑。


    從此之後每次出門都會帶著幾大宗師,好在這些人隻會保護他的安全,對其他的事情是不聽不問,不然李二的日子就難受了。


    ……


    此時房家氣氛有些凝重,房俊再次被襲擊,讓房家人都感受絲絲的不安,最重要的還是李二的態度。


    房俊被襲擊,皇帝肯定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這個大唐皇帝可是馬上皇帝,對情報的重視遠遠超越了李淵。


    這也是玄武門政變發生之後,李淵都不知道,直到尉遲敬德將事情說了,李淵才悲痛欲絕。


    為什麽說李二比較重視情報,不良人的組建和百騎司的組建,都是為了掌控情報。


    李二坐上皇位,頡利就來襲,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之後羅藝造反再一次讓他措手不及,經曆了這兩次事件之後,李二算是痛定思痛了。


    房玄齡作為左仆射,從秦王府就跟著李二,自然非常清楚李二的一些情況的。


    “老房,陛下沒有通知我們是俊兒沒有事情,還是有別的謀劃?”


    盧氏神情有些難看,李二的做法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一旁的房玄齡此時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李二的做法令他也有些不滿,房家為了李唐奉獻很多,尤其是房俊這個二兒子,短短的一年時間讓大唐的綜合實力提升了好幾成。


    可李二明明知道房俊的情況,卻故意瞞著,這裏麵就值得深思了。


    “皇帝的想法,尤其是我們能猜測的,等著吧,估計很快就會有新消息了。”


    雖然房玄齡心中極為不滿,不過他並未說出來,哪怕在自己家人麵前。


    房遺直依舊是那副書呆子樣子,不過那滴溜溜直轉的眼珠子,似乎說明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況。


    “老房,我覺得你該乞骸骨了。”


    盧氏歎了口氣,房玄齡已經成為了房家的催命符,房俊的崛起,房玄齡卻穩坐左仆射,上麵可是擔憂了。


    “乞骸骨,我想想吧!”


    房玄齡也知道,房俊越是厲害,房家就越是危險,但要是他退下來,房俊越是厲害,房家就會越是安全。


    這就是政治,這就是時勢,隻要他還活著,房俊就斷無機會出頭,就算是壓製,皇帝也會死死的壓住。


    這也是為什麽房俊立功無數,幾乎再造大唐的功勞,爵位隻能是侯爵。


    “還想什麽?你也知道,二郎現在不斷在創造東西,現在的身份是越來越高了,可你在左仆射的位置,他上不來。”


    “立功越來越多,皇帝慢慢的也會壓製不住,有功不賞,下麵的人也會有意見,時間久了,對我房家可不是好事。”


    “夫人說的我豈能不知道,可我如今身體康健,如何乞骸骨,會不會被人說是貪圖享樂,不願意為大唐付出?”


    房玄齡其實也很糾結,前幾年秦瓊病重,雖然李二還是很重視,經常探望,不過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封賞少了很多,對秦懷道也沒有很上心的。


    杜如晦死後,杜家衰敗的很快,杜荷跟著太子混,未嚐就沒有提前入局的意思,這或許是杜家的決策。


    他退下來容易,可朝堂少了他,房俊真的能支撐的起來,別人不說,單單是長孫無忌,房俊都未必能擋得住。


    “何必在乎這些人的話,到時候你深居簡出,頤養天年不就好了?”


    “我放下容易,那些跟著我的人該如何?”


    房玄齡不結黨營私,不過在朝堂也是有一幫人的,這些人都是看著房玄齡過日子。


    “這……”


    盧氏忽然不說話了,房玄齡是一個團體的領頭人,退下來容易,但那些人恐怕會被清理,這可就非常不妙了。


    “阿郎,長樂公主和高陽公主來了。”


    忽然房心過來稟告,身後跟著兩個人,赫然就是高陽和長樂。


    “見過兩位殿下。”


    房玄齡趕緊對高陽兩人行禮。


    高陽兩人也趕緊行禮,口稱左仆射,高陽這樣做當然是為了讓長樂舒服一些。


    “兩位殿下此來是為了二郎吧?”


    “不錯,我們也才得知俊哥的消息,本來是準備去宮裏的,結果宮門已經落鎖,就來看看房府有沒有新的消息。”


    房玄齡臉色有些尷尬,其實娶皇女都是有這個尷尬的,公主府的由來,與這個也是有很大關係的。


    “暫無消息,想必是沒有什麽事情,不然陛下應該會告知的。”


    長樂聞言微微蹙眉。房玄齡這話雖然很尋常,但話中的意思可不尋常,顯然是有怒氣的。


    “左仆射說的不錯,應當是沒事,隻是我很是擔心!”


    “擔心什麽?你還不了解房俊?”


    就在高陽表達自己的擔心之時,一個極為突兀的聲音響起。


    “臣拜見陛下……”


    房玄齡第一時間看清來人,趕緊行禮。


    心中還有幾分小擔心,他剛才的話是可以被視作非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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