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聞夏等了很久,都沒等來沈聽河新的動作,心裏一橫,動了動腿,想要把他輕輕踢開,然而他酸痛的腿根本踢不動人,還不小心蹭到了沈聽河的大腿根。兩個人都僵住了。季聞夏:“……我不是故意蹭你的。”季聞夏突然意識到,就憑他的作風,沈聽河大概率不會信這句話。他像泄了氣的皮球,自暴自棄閉上眼睛,喉嚨幹咽了下,聽見耳邊傳來腳步聲,立馬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睜開眼皮看了過去。看見趙疆他們跑了過來,而沈聽河還沒有動作,他艱難地扯嘴角笑了笑,索性厚著臉皮道:“哥,提醒你一句,我是彎的,你再不起來我就受不了了。”聽見這話,沈聽河頓了下,手掌撐在地麵上,沾了一手的碎石塊,努力用最後一點力氣翻到旁邊。這時,趙疆一個箭步衝過來,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來:“人還好嗎,傷得重不重?!”沈聽河說:“不重。”趙疆見他渾身血跡斑斑,提不上氣,心髒跟被攥緊了似的:“這他媽叫不重?!”他伸手把季聞夏拽了起來,回頭對眾人大吼道:“趕緊!查下最近的醫院!”“在查了在查了!”劇組拍戲最怕鬧出人命,以往特效爆破、吊威亞都沒少出過意外,像《玩家》這種賽車題材的電影更是本身就有一定風險,稍微控製不好就可能出意外,這事擱哪個導演身上都慌。趙疆這時才想起來肇事者:“殷敗他人呢?!”有人喊:“還在車裏!”彎道內側。殷敗的車已經撞凹了一大塊,右側輪胎處已經裂開來了,露出了黑色的底層。就在趙疆這麽問的時候,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低下腦袋,用平淡的語調對趙疆說。“抱歉,趙導,我剛才狀態不好,想刹車卻踩成了油門,心一慌,連方向盤都沒打著,給劇組添麻煩了。”趙疆惱火極了。“——這麽大個事故你拿狀態不好來糊弄我?!”殷敗拉平了僵直的嘴角,沒再解釋,灰白的臉上波瀾不驚。“對不起,趙導,我的母親昨天去世了,我是真的狀態不好。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所以不會期望借此博得您的同情,如果您覺得我不能繼續演下去,我願意付違約金解約。”劇組的拍攝進程已經過去了一半,臨時再換演員意味著前功盡棄,砸進去的錢、人力、物力都打了水漂。何況再找個能演“費燁”這種反派的演員還需要時間,而劇組許多演員未來檔期都滿了,趙疆根本不可能推翻重來!母親去世這種事情說出來,趙疆出於人情也不好再為難他。季聞夏原本正抓著沈聽河的手腕,怕他失血過多暈過去,聽見殷敗說出這樣的話,頗為不愉快地望了過去。兩件事,一碼歸一碼,母親去世狀態不好,就能拿別人的性命當兒戲了?!殷敗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眼靠站在樹前的沈聽河,眼神漸漸放空,把頭歪到了一邊,自顧自地說:“……我是不是應該親自給他們道個歉。”操,神經病。季聞夏懷疑於冬說對了,殷敗可能真的有問題。否則怎麽會像這樣站在他們麵前,用一種要笑不笑的表情,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季聞夏太陽穴突突地跳,嘴角一扯,毫無征兆地揮起拳頭朝殷敗的臉上砸去,拳頭用足了力,絲毫不留情。殷敗被他揍得臉都歪向了另一側,好不狼狽。這個重擊讓殷敗下巴麻了,牙齒滲出了血,半張臉仿佛失去了知覺,不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劇組打的燈光映在他臉上,一明一暗,靜止不動,詭異得像一幅畫。所有人都沒料到季聞夏會突然出手,怕釀出大事。趙疆趕忙讓人攔住了季聞夏。“別衝動,冷靜!”“把沈老師送去醫院要緊!”“沈聽河!沈聽河!快叫醒他,他好像失血過多快暈過去了!”趙疆看見殷敗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維持著臉被揍歪的姿勢,心裏一個激靈,怒吼道:“殷敗,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呢?!”殷敗慢慢把臉側回來,抬手捂住了被砸傷的地方,神色恢複正常,看起來和常人沒有什麽兩樣。他仿佛又回到了這半個月來在劇組裏拍戲的狀態,沉默寡言,沒有任何存在感,行為舉止一切都很正常。“趙導,我對今天的事感到非常抱歉,繼續拍還是解約由您決定,我家有人在等我,先回去了。”-從拍攝地點趕去醫院用了整整半小時。沈聽河失血過多,漸漸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醫生說他沒有什麽大礙,臉上劃破的血痕是小傷,身上的玻璃片已經取下來了,縫了針,半個月以後就能拆線,現在辦個住院手續,等人醒過來就行了。季聞夏雖然鬆了一口氣,但始終挺擔心他的,左右沒有別的事要忙,就幹脆守在了醫院的病房裏。蔣書說:“夏哥,要不你和於冬先回去吧,這裏有我,我會照顧好沈哥的。”“不了,”季聞夏搖頭,滄桑地說,“萬一他睜開眼睛第一個想看見的是我,我卻不在,這對他來說得是多大的打擊。”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