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敗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可愣是好半天都沒把唇角扯上去,好像一個做毀了的木偶,乍一看尤為怪異。殷敗:“你一個人來的?”沈聽河垂眼看他,沒有回應他的這句話。在這部電影裏,主角邵遠向來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但他這種沉默寡言和費燁不同,不論是踏入賽車界後被紀從白嘲諷,還是麵對費燁現在的挑戰,他都心平氣和,仿佛置身事外。他固執地抱著最初的想法,圓一個賽車夢,以及尋找弟弟命喪賽車場的真相,這兩點從未改變。殷敗卻自顧自地說:“很好。”這回他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原本就有些低啞的嗓音發出笑聲,就像破風箱似的,磨得人耳朵陰風陣陣。他笑了好久,可能是五六秒,也可能是十多秒,足足笑到忍不住咳了幾聲,還是不肯停下。這不是劇本裏的內容!全劇組工作人員看見這一幕,心裏莫名瘮得慌。這他媽演的不是賽車,是午夜驚魂吧?!沈聽河依然站姿筆挺,直直盯著他:“笑夠了嗎?”一句話打斷了這種古怪的氣氛,瞬間把一切拉回正道。“……”殷敗聽見他這句話,喉嚨立馬像是被魚刺卡住了一樣,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四周一片寂靜,沈聽河轉身上車,嘭地甩上了車門。鏡頭畫麵停留在他手握方向盤的靜止時刻。趙疆拔高聲音,喊出一聲:“卡!”演員們竊竊私語。“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記得劇本裏沒有這一段?”“殷敗他自己加了台詞吧,劇本裏壓根就沒有那句‘很好’,我靠,我他媽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沈哥後麵那一句也是臨場發揮的吧。”“對,殷敗從開始笑那裏就不對勁了,也虧沈哥臨場發揮還能對得上台詞!”拍戲有規矩,導演不喊停,就不能結束。以沈聽河的演員素養,他必須自由發揮演下去。好在他不費餘力地接住了戲。季聞夏目不轉睛盯著他們,直到覺得渾身都快熱出汗了,才皺了皺眉,低頭扒掉了外套,擱到一邊,然後把劇本翻到了現在這一場戲的地方。劇本裏的情節本該是這樣的,費燁問了那句“你一個人來?”,邵遠沒有回答他,反而轉身上了車,之後便是兩人在山路賽車、費燁耍陰招彎道超車的鏡頭。相當於說,從殷敗開始笑的地方就已經偏離了劇本。季聞夏合上劇本道:“殷敗後麵全是自由發揮的。”於冬越想越覺得殷敗像他那表哥,忍不住浮誇地低聲喊:“趙導這不是找人演瘋子,是幹脆找了個瘋子本色出演吧?!”趙疆喊了聲“大家休息一下”,然後把殷敗叫了過去,說是單獨聊聊。第22章 其實很早以前,就有許多導演說過殷敗這人十分古怪,和他合作莫名的心理壓力都會大很多,可殷敗又是“費燁”這一類角色的最合適人選,因此趙疆當時還是毅然決然邀了他。單論表演,殷敗確實不錯,從他進組到現在滿打滿算過去了半個月,拍攝進程一直很順利,一般拍個三五條就過了,從沒有像這樣擅自加台詞的時候。趙疆說:“其實你倆剛才的表演挺好的,殷敗,雖然你的自由發揮太突然,但是沈聽河全接上了,不是不能用。”隻是殷敗那段反應太逼真、太瘋狂,讓趙疆都不覺得他是在演戲,而是情緒不對勁,做出了真實反應,難免感到不安。劇組的工作人員們依然交頭接耳,小聲說殷敗這人好奇怪。趙疆說:“再重拍一條吧,看看原本該有的效果。”沈聽河當然沒有異議,說了聲好。重拍很順利,兩人按劇本走了一遍又一遍,這樣一來趙導後期可以根據喜好挑選其中的鏡頭。月光已經漫下了山,從重重疊疊的樹影裏穿過,靜靜地淹沒了兩輛車。於冬忍不住嘀咕道:“現在天黑得也太早了吧?這才六點出頭居然就暗下來了!”說著,他又轉頭對季聞夏道:“哥,你不是要約沈聽河吃火鍋嗎,不去問問他?”季聞夏已經把方才的事拋到了腦後,想了想說:“那我現在問問。”他抬起下巴,尋找沈聽河的蹤跡,很快就看見沈聽河和蔣書待在一塊兒,不知道在聊些什麽。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能看見沈聽河挺拔的背影,這男人的身材比例太優秀,肩背寬挺,那雙筆直的長腿幾乎搶占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於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沉默了:“夏哥,你的眼神太露骨了點。”季聞夏挑起了眉,不要臉地問:“有嗎。”於冬說:“跟要把人吃了似的。”聽見這話,季聞夏收回視線,忍住想笑的衝動,眯起了眼睛,慢悠悠地嗬出一句:“於冬,光天化日之下,你別給我開黃腔行嗎。”於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