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表麵保證友好協作,事實上由國家設計院承擔所有關鍵性圖紙繪製。而最為關鍵的南海數據,由國家專門部門直接提供,用於橋梁、隧道設計。於是,島研院把自己測量的南海數據,當寶貝一樣藏起來。國院卻一通報告打上去,就拿到了真正精確的參數。精確得標記出了南海艦隊需要預留的航道,毫無保留地展示了這片戰略海域的真實情況。設計室內煙霧繚繞,抽煙畫圖的人不在少數。這群被委員會各種會議折磨得痛苦的設計師,第一次能夠安安穩穩考慮橋梁設計,邊喝茶邊抽煙,各自負責手上的工圖。他們拆分了律風的設計圖,進行具體的數據修正。幾個連接線過去,就能將那座鐵灰色莊嚴橋梁,準確無誤地標注在南海的波濤之上。瞿飛一邊抽煙一邊給律風解說手上詳細得陌生的海事圖。上麵清晰地勾出了特殊的回避區域,隻有他們這群人能夠接觸到。“這份是島研院這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的東西。你看,這段到這裏,是橋梁,這一段到這裏,是隧道。”瞿飛手指劃過地圖,視線認真專注,“我們的橋梁下麵,必須過得去潛艇漁船,我們隧道的上麵,也必須過得去航母戰艦。”圖上不過是短短的海峽,現實裏卻是長達135公裏的蔚藍海域。他們的南海隧道,要橫跨這片重要的海峽,既連通大陸與寶島,又要保證南海的海麵通暢。律風的實驗分析,瞿飛不懂。但他懂得如何避開浪湧、斷層,最大限度減少對南海正常船行的影響,架設起穩固可靠的橋梁。兩個人在煙味濃重的設計室裏持續著合作。律風不多話,也不多問,瞿飛總是覺得他安靜得過分,又專注得令人生畏。終於,他們仔細籌謀完澎洲群島的規劃,瞿飛夾著煙,抓了抓短發,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律風,你怎麽看我們國家修建南海隧道的決定?”專心致誌調整設計參數的律風,聞言轉眸,盯著瞿飛。這個喜歡抽煙喝酒狂放不羈的家夥,話總是跟事情一樣多。“你不滿意?”律風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裏的意思。“是有點不滿意。”瞿飛吐出一口煙氣,腦海裏回憶著師父說過的話。老一輩總是有許多道理,許多期盼。可他生性務實,又覺得律風這麽年輕,不可能像自己師父說的那樣,不會問他問過的“為什麽”。設計室清脆響著鼠標鍵盤聲響,還有設計師們的交流商討。瞿飛熄滅煙頭,喝了一口茶說:“你不覺得夏英傑這樣的人很討厭嗎?這條隧道,完全是造福寶島,造福這群不知好歹的家夥,還讓島資企業參與了進來賺錢。我怎麽想……都覺得是賠本買賣。”律風仔細端詳著瞿飛的神情。他沒有反對、否定這個隧道的意思,卻帶著一種普通人常見的不甘心。不甘心辛苦勞作造福不值得的人。不甘心祖國大量的資金,投入到浩大又得不到實際回報的工程裏。“是很討厭。”律風想起吵吵嚷嚷的夏英傑。寶島上多得是這樣自以為是的“英雄豪傑”,永遠固守一方,淺薄的見識禁錮了他們認知方向。坐井觀天,狂妄自負。可他覺得……“正是因為討厭,才更應該有這座隧道。”律風拿起筆,輕輕劃過大陸與寶島的蔚藍海峽,他說:“它是隧道,也是橋梁,建成之後是連接兩岸最便捷的高速通道,可以直觀地宣告全世界這是我們的島,絕不允許任何敵對勢力覬覦,也絕不允許任何形式的分割。”律風眼前是簡單的黑白設計圖,心裏想的卻是像艦隊戰艇般威嚴肅穆的跨海大橋。“等橋建好了,寶島的孩子從小就會知道”“這是偉大祖國建設的世界第一跨海大橋。”“也是帶領寶島經濟騰飛,給他們幸福生活的通道。”“比起蒼白無力的宣傳術語,這種從小樹立起的榮譽感和驕傲感,才是最好的言傳身教。”律風的話,說得崇高得不像是他這樣和平年代成長的年輕人的思想。瞿飛甚至懷疑律風是經曆了翁承先一般的苦難年代的老頭子,長生不老活到現在,即將見證下一個自豪的百年。可律風又跟師父的純粹暢想不一樣。他更尖銳,更直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為什麽這麽做。“你真是……”瞿飛眉眼一彎,“清醒得超乎我的想象。”律風挑眉看他,“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