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風瞥眼看他的視線,都透著對小地方“偉大”建築師的憐憫。“哦。”律風不置可否, 順勢誇獎道,“那你真是了不起的寶島人, 一個人就是一支施工隊。”會場上的笑聲一點兒也沒掩飾。主要是瞿飛聲音大, 笑得哈哈哈, 根本沒想過要給夏英傑留麵子。夏英傑徹底蒙了,律風的話好像是在誇獎他,但是看會場笑得毫不掩飾的瞿飛, 他回味起律風的話來又像包含嘲弄意味。律風已經離開講台,根本沒把夏英傑放在眼裏。他雲淡風輕的態度,使夏英傑無端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必須找個人給自己做主。夏英傑立刻喊道:“彭局,我絕對會投反對票,這人是什麽意思,國家設計院的人了不起怎樣?他就這態度!”作壁上觀的彭同方正在看熱鬧,忽然被轉移火力,差點沒能收斂住嘴角笑意。“咳咳。”作為一個成熟的委員會主席,彭同方當機立斷,決定維護海峽兩岸的友好情誼。“態度什麽的,我們先放到一邊好了。感謝律風的講解,現在請各位委員留下,其他人先出去一下。我們要內部投票。”他像是安撫,又像是給夏英傑台階下,“待會內部投票,夏建築師你可以暢所欲言,談談你的感想,詳細說說你的專業意見。”“專業”兩個字咬了重音,夏英傑覺得是認可。瞿飛卻覺得是雙倍嘲諷。他嘿嘿嘿的站起來,心情無比爽快。“夏英傑,那你好好顯擺你的專業,我等著看你的專業投票能有多專業。”“專業”兩字說得他心情舒暢。瞿飛也不管夏英傑臉色如何羞憤,打著響指,爽快利落地帶著設計師們出門透風。南海隧道的事情,始終要經過委員會關上門來投票解決。但是,就算瞿飛沒有參與投票的權力,他的快樂,從他叼著煙嘿嘿傻笑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僅見了肅穆的跨海大橋,還見了自己最討厭的娘娘腔,氣得張牙舞爪,被專業人士質疑專業的可憐模樣。“厲害,律工,你真厲害。”瞿飛的煙灰亂抖,心花怒放,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這麽短的時間,你竟然準備的這麽充分,好多東西我都看不明白,我甘拜下風。”律風瞥了一眼瞿飛夾煙抱拳的江湖習氣,稍微往後退了點,靠著欄杆避開亂飛的煙灰。他客氣的回答:“我也不是特地為跨海大橋準備的,因為國院和建設集團、研究院始終有合作,很多實驗數據都是現成的,跨海橋一樣能夠用上,我就跟合作單位申請來用了。”跨海大橋需要穩固抗風防震防腐蝕,與烏雀山大橋的需求有重合的地方。律風隻要向合作單位提出申請,對方沒有不樂意提供的。為了祖國橋梁的建設,所有鑽研在橋梁工程上的奮鬥者,都恨不得施展渾身解數。他們拿出來的參考數據,時常令律風驚歎於他們開天辟地的創造能力。碳素鋼、空管鋼、熱軋鋼、合金鋼。甚至是新型環保低耗鋼,都難不倒這群熱衷於建材研究的實驗員。研究院與建設集團,總能化腐朽為奇跡,把隨處可見的鋼筋水泥,改造成最適合中國橋梁的模樣。他依靠著欄杆,心裏不斷想起講台下蒼老沉穩的寶島代表。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一輩,比起夏英傑這樣的新時代青年,更像心懷祖國的赤子。雖然他們默默不語,但是見到了祖國熟悉的標誌,仍是難掩一腔熱誠,感慨動情,藏不住為強大祖國驕傲的情緒。鏤空六方三角,源於中國古老的木質戶牖。正如老一輩寶島人花白銀發,雖老尤新,擁有講述不盡的鮮活力量。有這些人在,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設計被否決。如果一個跳梁小醜般的夏英傑,都能主導南海隧道項目,那也太看不起祖國對南海海峽的掌控和規劃了。他們等待委員會投票的期間,瞿飛在一旁,抖著煙灰嘲笑夏英傑跟島研院一群廢物精英。而律風心情愉快地眺望遠處海岸,還拿出手機,拍下了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他隨手點開聊天框,將照片發了過去。“看,海。[圖片]”很快,消息就得到了回複:“忙完了?”殷以喬打出的文字,總是透著律風難以說清的溫柔平和。他迎著風,微眯著眼睛敲下文字。“還有一會兒,在等結果。”說得好像什麽麵試現場,等待評委打分。殷以喬卻迅速地斷言,“那我就提前恭喜你,如願以償。”律風勾起唇角,抑製不住心頭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