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拍了拍他的肩,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興奮:“那家夥醒了,我親眼看見他睜眼了!”付泊如僵住似的,半晌才如夢初醒地眨了下眼,輕聲道:“醒了?”“真醒了。”祁嘉喜滋滋地說:“明天你就能看見他了。”第二天午後,陳墨還在猜測著付泊如會不會來,就聽見門哢噠一響,他下意識地睜開眼,吃力地轉移視線,餘光中瞥見一雙漸行漸近的黑色皮鞋。他心神瞬間一蕩,恨不得爬起身來好好看看。奈何兩條手臂都被石膏死死地固定住,後腰使不上勁,隻得眼巴巴地盼望著付泊如走過來,可人真的走過來了,他又有點犯慫。沒記錯的話……兩人還在“陌生人”階段。陳墨當時跌下去後就失去了意識,自然不知道是誰一路背著他跑了好幾公裏。說來也是奇怪,付泊如好好的來這幹嘛,難道是醫院派來出差的?總不可能是特地來找他的吧。陳墨一麵想著不可能,一麵心裏又有著說不出來的期待。如果那天沒聽錯的話,付泊如喊的似乎是他的名字……彼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底早已被好兄弟祁嘉揭得一幹二淨,正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付泊如已經走到了跟前。陳墨輕輕地眨眨眼,跟他打了個友好的招呼。付泊如明顯瘦了,頭發長長了些,遮在眼角平添了幾分陰鬱頹廢的氣質,袖口挽起處露出好幾道已經結痂的傷疤,看上去像是被樹枝劃的,可以想象當時會有多血肉模糊。“好點了嗎?”付泊如低聲問。陳墨除了眼珠子哪都動不了,於是用力地眨了一下眼。付泊如現在看著他心裏五味雜陳,陳墨不睜眼他還能偷偷摸摸地親上一口,現在人醒了,反倒有些近鄉情怯。他默然跟陳墨對視一會,把人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忽然彎起嘴角笑了笑。陳墨有些躲閃的視線一頓。他有多久沒見到付泊如對自己這麽笑了?不是不屑一顧的冷笑,也不是為了敷衍強扯嘴角,而是真真切切的笑意。眼裏好像落進了灰,異樣的感覺湧了上來,烏黑的瞳孔上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陳墨不敢眨眼,生怕落下淚來。付泊如心裏一軟,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跟你商量個事。”陳墨耳廓被他溫熱的氣息一激,突如其來有些發癢。他屏息等著付泊如接下來的話。付泊如吊足了他的胃口,悠悠道:“等你能下地了再告訴你。”陳墨:“……”他茫然地瞪著付泊如,不明白這人怎麽突然轉了性。付泊如抬起頭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哄小孩似的說:“再睡會吧。”陳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感覺把前幾年欠下的覺都一並補了回來,現在跟前還站著個付泊如,更是沒半分睡意,眼巴巴地望著他,希望他跟自己多說點。付泊如看懂了他的眼神,搭在床邊的手突然握住了陳墨的手指,在掌心裏細細地揉了揉,輕聲道:“你休息得還不夠,我是醫生,聽話,再睡會。”陳墨:“!!”得,他更睡不著了。他懷疑眼前這個付泊如是別人假扮的。第40章 陳墨又躺了一個周,身體的各項指標才基本恢複正常。一開始祁嘉還進去看他兩眼,後來兩人一見麵就吵吵,幹脆不去給對方找不痛快了。吵架的原因很簡單,付泊如對他的好太明顯,陳墨能說話後,某天忍不住跟祁嘉訴說自己心裏的疑惑,同時竊喜道:“你說他是不是被丘比特射了一箭,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丘比特本特祁嘉嘴裏還嚼著口香糖,聞言意味深長地笑笑。敢情這位哥還被蒙在鼓裏呢。他輕咳一聲,本想深藏功與名,忍了忍沒忍住,湊過去賤嗖嗖道:“你難道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你不想讓他知道的那些事了嗎?”“……”陳老師隻是愣了一瞬,沉澱多年的文字理解能力在此刻發揮了作用,瞬間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呆了足足有五分鍾,石化般的麵容終於有了一絲抽動,顫顫巍巍地問道:“……他是怎麽知道的?”“當然是我告訴他的啦。”祁嘉眉飛色舞地邀功道:“怎麽樣,我這個丘比特還算稱職吧,等你倆成了記得請我吃頓飯。”“……”陳墨瞪圓了眼,如果他能起來,絕對會淩空一腳把祁嘉踹飛。他幽幽吐出一口濁氣,咬牙切齒道:“吃屎你要不要?”祁嘉:“哎呦我去,你就是這麽對小愛神的?”陳墨沒好氣道:“你算哪門子愛神,趕緊滾滾滾。”“不是我說啊兄弟,你也真是傻,憋著這些事不說,是打算孤獨終老後再帶進棺材裏嗎?”祁嘉吧唧吧唧把口香糖吹出個泡泡,看著陳墨說:“我知道你倆的事我不該插手,不過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何必整得彼此都這麽難受呢,把話說明白不就結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