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輾轉聯係上了陳墨的舍友,卻被告知陳墨一夜之間不見人影,輔導員說他回家了。為什麽突然回家?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不告訴他一聲?搞什麽突如其來的消失,瘋了麽。他在機場等得心煩意亂,腦子裏的各種猜測讓他沒辦法安下心來遠走高飛,最終哪根弦壓得不對,付泊如竟拖著箱子要回去。他父母本就因為這幾天發現了他搞同性戀而精神緊繃,見他一副不管不顧地樣子,當即氣得把他往回拽,父親擋在他身前,怒瞪著他說:“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沒你這個兒子!”付泊如的手指緊攥著行李箱的拉杆,用力到骨節泛白,他的眼眶通紅,顫抖地吐出一口氣,在父母逼視的目光中低下頭,微不可聞地說:“我隻是想再見他一麵。”“你以為他願意見你嗎!”付泊如緩緩抬起頭,終於從父母的表情中窺得一絲端倪。“你們……是不是見過他?”父親冷笑一聲,沒有回答他的話,強硬地拽著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拖,周圍人來人往,皆好奇地打量他們。付泊如最後還是上了飛機。輾轉反側了一路,下飛機的時候他關了飛行模式,緊接著收到了一條短信。——“付泊如,保重。”陌生的號碼。付泊如卻在瞬間反應過來這是誰。……“哎。”護士眼尖地發現即將走出門口的人,出聲叫住他。陳墨頓住腳步,眼神看向她。護士指了指手機說:“剛才有個人給我打電話,像是在找你,你要不要回一個啊?”“不用。”陳墨垂下眼簾,喉嚨極輕地滾動一下,“如果有打擾到你就把他拉黑吧,不好意思。”他沒法麵對付泊如。無論是哪種理由,他都說不出口。就這樣吧,陳墨想。付泊如的未來注定光明似錦,而他從拿到錢的那一刻就不配站在他身邊。陳墨剛要轉身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他回頭看,是一個比較眼熟的醫生,經常出入他母親的病房。陳墨似乎預料到了什麽,茫然地看著他跑近,一句話就把他的三魂六魄盡數抽走。母親還是走了。陳墨這些日子像一張緊繃的弓箭,如今繃到了極致,徹底斷了弦,大悲之下直接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慘淡的月光在室內留下模糊不清的光影,他躺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眼淚無聲地流了一夜。他親手推開了愛人,又沒能留住母親。二十多年的平靜生活徹底分崩離析,坍塌在了這一夜。第38章 陳墨被迅速地轉到了當地最好的醫院,各項頂尖設備一並用上,醫院急缺的藥也從國外加急運過來。錢的問題付泊如一手解決,祁嘉想幫忙也沒能幫上,辦理完一切手續後,兩人麵對麵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皆是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祁嘉在來的路上跟他講了很多,付泊如一直靜靜地聽著,除了偶爾情緒波動較大會抬手示意他停頓一下,閉上眼緩過勁後,才啞著聲音說:“……繼續。”祁嘉很清楚地聽見他顫抖的尾音,像是壓抑著快要溢出喉嚨的哽咽。他歎了口氣,那些往事被掩蓋得太久,僅是冰山一角就足夠拚湊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又萬般無奈的真相。付泊如雙手用力地搓了一下臉,很久後才抬起頭來,眼底的情緒被垂下來的睫毛遮住,祁嘉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通紅的眼眶,於是別過臉,扯了扯嘴角想安慰他,最終卻化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然後呢……”付泊如低聲問,每個字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戰栗,頓了頓又說:“我出國後一直聯係不上他,無論用什麽方式都是石沉大海,幾個月後他舍友告訴我說他提前畢業,帶著行李走得悄無聲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連同之前用過的手機卡和微信號一並丟得幹幹淨淨。我找人調出當年中文係畢業生的去向統計,結果他那一欄是空白的……”“我沒猜錯的話,他就是那個時候來的西南吧。”祁嘉瞥見他滿是紅絲的眼睛沒忍心接著往下說,隻是點了點頭:“之後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等陳墨醒來讓他親自跟你說吧。”付泊如極輕地搖了搖頭,閉上眼說:“他當年如果肯把這些事告訴我,我也許就不會……”聲音戛然而止。也許就不會什麽呢……不會出國?還是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麵對那些接二連三的打擊和坎坷?那個時候的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除了理論上的專業知識和那些外在的榮譽,在人情世故和處理問題上,他其實遠不如陳墨。就算陳墨在一開始選擇了向他求助而非是他的父母,可那麽多錢,他也無能為力。如果向父母妥協,結果則是殊途同歸,他們注定會分開。說到底,當初各種突如其來的事故已經把兩人逼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