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未遂呢?他已經想好了,隻要那些人一出現,他就拿刀不管不顧地衝上去,然後讓刀故意被奪走,那些人被激怒的情況下一定會刺傷自己,再報警把他們抓起來。少年的報複如此簡單又瘋狂,以為憑那一腔孤勇就能解決所有的壞蛋。眼前的路越來越偏僻,不是他回家的路,而是通往那些人毆打他時把他拖進的廢棄工廠。他刻意放慢了腳步,眼下天已經徹底黑了,這地方隱秘又寂靜,平常不會有人來。“呦!這是誰呀,哥幾個沒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門來了。”一個染著黃毛叼著煙的青年從陰影裏走出來,他身後跟著兩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一看就是不務正業的地痞混混。“身上帶了多少錢拿出來吧,哥今天心情好,不想揍你。”黃毛吊兒郎當地走到宋陽麵前,一口煙吐在他臉上。另外兩個人無所事事地蹲在一邊的石頭上,對這情況見怪不怪,反正這高中生手無縛雞之力,不怕他反抗。宋陽被二手煙嗆得咳嗽一聲,低頭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紅色人民幣,黃毛一把奪過,不屑地啐了一口:“你他媽窮死啊!就這麽點錢不夠買煙的。”“我就這麽點……”宋陽話沒說完被一腳踹翻在地,黃毛用腳尖碾了碾他的胸膛,“滾你媽的蛋,再拿這麽少的錢糊弄我我就弄死你!”宋陽袖子裏的彈簧刀已經滑落在手心,被校服袖子遮住。黃毛見他一副隱忍不發的樣子更來氣,招呼另外兩個人過來,“我猜他身上還藏著什麽值錢東西,一塊搜搜。”三人迅速地將宋陽圍起來,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宋陽悶哼一聲,兩條手臂狀似無意地搭在一起。“哪呢?”“嘖,書包裏啥也沒有。”“讓我摸摸他身上有沒有……哎呦我草!什麽東西!”黃毛捂著胳膊跳起來,借著昏暗的月光一看——全是血!宋陽本不打算傷人的,奈何天太暗,下手沒看清地方。另外兩人迅速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後退幾步,驚恐地看看黃毛又看看宋陽,被他手裏泛著寒光的匕首嚇得變了臉色。黃毛把手上沾的血往身上一抹,目光變得凶狠,聲音嘶啞地吼道:“還他媽愣著幹什麽!把他手裏的刀搶過來!媽的賤人,敢傷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宋陽心跳如擂鼓,本能地握緊了彈簧刀,又下意識地鬆開。隻聽見清脆的一聲,彈簧刀跌落在地。黃毛飛快地使了個眼色,離宋陽最近的那人飛起一腳把他踹出去,正要彎腰撿起彈簧刀,不料憑空出現一隻手,比他更快一步撿走。“我操,誰?”三人一直緊緊盯著宋陽,不知道身後悄無聲息地多出一人,陳墨端詳著手裏的彈簧刀,表情莫測地笑笑:“都這麽大年紀了,合起夥來欺負人家一個學生有點過分吧。”黃毛一愣,而後警惕道:“你他媽誰啊你?”陳墨一身黑色風衣,戴著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鏡,看起來人畜無害,可眼底閃現的幽芒卻讓黃毛等人神經緊繃,生怕他一個出其不意揮刀衝上來。宋陽顯然沒想到他會出現,撐住地麵顫顫巍巍地爬起來,驚慌地喘了口氣,微不可聞道:“老師……”陳墨偏頭看了他一眼,平靜道:“這就是你請假的理由?”宋陽啞口無言,臉色竟比剛才出手傷人更白了幾分。陳墨見他還能起來,心下鬆了口氣,轉頭眯著眼打量黃毛幾個人,“知道你們犯了多少法律嗎?搶錢、打人、恐嚇,把這孩子送去醫院檢查一遍,所有的傷都算在你們頭上,這事真鬧大了可就不是拘留幾天那麽簡單了。”“我呸!少他媽放屁,老子信你個鬼!”黃毛說著,挽起袖子朝陳墨步步緊逼。這人是個老師,唬起人來自然頭頭是道,他們本就是遊手好閑的混混,壞事幹多了早就麻木了,這老師擺明了不肯罷休,不讓他長點記性他咽不下這口氣。另外兩人見黃毛毫不膽怯,也壯起了膽子,盯著陳墨一步步靠近。雖然這幾個混混的法律意識少得可憐,且一根直腸通大腦,但不得不承認,有一點他們壓對了。陳墨不會動刀。身為人民教師,而且當著學生的麵,總不能以身作則教怎麽捅人吧。宋陽驟然反應過來,踉蹌著跑向陳墨,卻被他一個眼神震住。慘淡的月光下,一向溫柔儒雅的老師麵色陰沉,孤身擋住所有的危險,用眼神告訴他“別過來”就像一個蓋世英雄。陳墨年輕的時候也不是沒打過架,現在竟有點躍躍欲試,他捏了捏手指,關節嘎嘣嘎嘣響。在警察到來之前,就讓他來教教學生什麽叫正當防衛吧。彈簧刀被隨手扔出去老遠,黃毛幾個毫無顧忌地衝上來,掄胳膊掄腿一通亂打,陳墨閃身躲過,衣擺揚起漂亮的弧度,餘光瞥見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熟悉的鈴聲就在這時響了起來,陳墨估摸了一下時間,心裏一沉。壞了。付泊如還在等他。就這愣神的功夫,黃毛眼疾手快地掰過他的手臂,陳墨吃痛狠狠咬牙,冷汗瞬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