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懷玉哼聲:“我哪有。”說完便被時季昌壓著揉搓。時季昌揉玩他的頭,卻還不願意放開,一手扶著人,一手滑下來,分不出是不是故意,又輕又快地刮過了婁懷玉的嘴唇與下巴。婁懷玉隻覺得被毛茸茸的東西掃了一樣,他努力控製著,才沒讓自己抖地太明顯。時季昌低著頭看他,婁懷玉卻不敢抬眼了。他的頭發因為一上午的運動和時季昌方才的揉搓落下來一些,被陽光照射著,在婁懷玉白皙無暇的臉上留下一捋陰影,無端叫他本就唇紅齒白的臉增添了一絲明豔。時季昌忍不住伸手過去,捉住了那撮頭發來,緩緩地替他別回腦後。他方才的怒氣,其實也不單是因為一個皮外傷或是使用了槍支。時季昌去外頭十幾日,沒想過回來的第一秒就能看見這樣的場麵。胡海天碰著婁懷玉的手腕把人拽起來,他看起來呆呆地,仿佛十分信任地去瞧拉著他的胡海天。時季昌根本沒有想過,婁懷玉在他不在的時候,能和其他人迅速親近起來。婁懷玉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但他低頭去看傷口的時候,胡海天也這樣幫他別了頭發,從時季昌的角度看上去,就像順著婁懷玉的臉頰細細地摸了一圈。時季昌說不出自己的什麽感受,但理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把婁懷玉從胡海天手裏拽走了。時季昌手放下來,又伸過去,將他另一邊也細細別好。“給你剪個頭發嗎?”時季昌忽然說。婁懷玉一愣,長長的睫毛顫了兩下,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抬頭直視著時季昌。“剪得很短那種嗎?”婁懷玉問。時季昌有一瞬間差點忘了自己在做什麽,頓一下,才說:“你不想剪也沒事。”說著順著婁懷玉的發絲摸了摸。婁懷玉看起來挺糾結地,垂著眼睛想了好一會,最後才抿了抿嘴唇,點頭:“好,你剪吧。”他們這個野生隊伍,條件不好,也沒什麽講究,幾乎男男女女理發都是拿著一把普通的剪刀,你幫我剪,我幫你剪。時季昌這麽多年早減出了一點經驗,但不知道為什麽,低頭看婁懷玉那張小臉,就會緊張起來。婁懷玉搬了張小凳子乖乖坐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嘴裏還給時季昌施加壓力:“剪地好看點哦。”然而時季昌下了第一刀。婁懷玉忽然就被切到肉了一般喊了一聲。時季昌立刻慌了:“怎麽了?”婁懷玉卻伸手指了指院子裏的角落:“你會不會和堆雪人一樣,把我剪地很醜啊?”時季昌盯著他那張臉,先想反駁他,大概多難看的發型都剪不醜他的,但是嘴上沒說,而是道:“那是我第一次堆,我第二次在河邊堆的不就挺好看的嗎?”時季昌說著手很快地刷刷剪了兩刀。婁懷玉在心裏認真回想了一下,時季昌第二個雪人堆成什麽樣子。但可能是因為沒有第一個那樣醜,又隻看了短短一陣,婁懷玉怎麽都記不起具體的樣貌來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點較真起來,死命地想要起來,卻怎麽都記不起。“我不記得了。”他忍不住沮喪地小聲道。時季昌正忙著剪他後麵的頭發,沒看見他的表情,便自然地問:“什麽不記得?”“雪人。”婁懷玉回答他。他嘟著嘴抱怨:“雪人會化,糖葫蘆會壞,臘梅也枯了,你總送我些容易壞的東西,我都留不住……”婁懷玉抱怨到後來聲音越來越輕。他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沒有立場說這些話的,時季昌遵守諾言,帶他離開了山口,現在是他沒地方去,死皮賴臉要黏著人家。時季昌是什麽也不欠自己的。時季昌一時沒有說話,細細地剪平了婁懷玉後頸的頭發,露出一截長年不見陽光的雪白的脖頸來。婁懷玉長得好看,時季昌隻是簡單地把頭發都剪到耳朵偏下一點的位置,就已經讓婁懷玉看起來標致秀氣,比以前的長發更顯得年紀小了。他剪平了細碎的地方,最後慢慢地沿著耳朵的輪廓剪了一圈,露出了一隻紅地滴血的耳朵來。時季昌故意在修剪地時候碰了碰,感受到了耳尖炙熱的熱度。而婁懷玉把頭低的更低了。時季昌故意道:“剪個頭發害羞什麽?”婁懷玉不說話。時季昌剪也剪完了,低笑一聲,替婁懷玉拿了圍布,用棉花球在他脖子上掃了一圈,掃走了細細的碎發。“好了。”時季昌在婁懷玉麵前蹲下來,終於還是看清了他和耳朵差不多紅的臉。剪了短發的婁懷玉少了一些女氣,多了一些少年的可愛,眼睛裏好像總帶著水,抿著嘴巴搖頭,不看他。時季昌覺得有點控製不住自己,他挺了挺身子,叫兩個人的臉更貼近了些,幾乎要被婁懷玉已經不在長的發絲蹭到了,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