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被他說懵逼了,抬起眼睛一臉冷漠:“你生?”段景升摸著下巴沉思:“單就姿勢來說,應該是你生。”大概是荒唐過頭,林端沒當真,反而抓住了玩笑話背後的本質,他向後一倚,斜靠著椅背淡淡地開口:“我沒想和你過一輩子,段景升,你去和女人結婚吧。”那種沉默的鈍痛不知第多少次讓段景升感到痛苦,但他將這份刺骨的疼痛包裹得很好,沒有流露出絲毫軟弱,盡管內心最柔軟處已讓林端戳了好幾個空蕩蕩的漏風的口子。“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不知道。”林端反問:“你還會綁著我嗎?”段景升笑得比哭還難看:“不會,再也不會了。”“哦,那就好。”林端淡淡道:“快過年了,等翻完年我回青岩找份工作,把老頭子從療養院接回去。我從小就不喜歡女人,天生孤家寡人的命,也不可能結婚了。以後要是有機會……”林端頓了頓,低聲繼續:“找個同性湊巴過了,再領養一個孩子,或者養隻貓。”林先進病倒後,林端無暇照顧阿拉,不得不將阿拉送給鄰居,他走的時候,阿拉就在車子後邊追著跑,誰也拉不住它。那一聲聲的汪嗚,聽著很讓人難過。於是林端不想養狗了,太忠誠,不好。“那我呢?”段景升問:“你的未來人生計劃裏沒有我,你寧願隨便找個人湊活過,也不要我了,對嗎?”林端怔忪,皺著清秀的眉毛納罕:“為什麽有你?我回青岩,你在寧北,你是騰景總裁,和我這種平民百姓八竿子搭不上關係吧。”段景升急了,他懷疑林端沒懂他的意思,一把握住林端的手腕,急切得額頭冒出汗水,他毛毛躁躁地扔下文件,抱住了林端,急聲說:“你不能去找別人,林端,和我在一起。”林端靜默。可怕的寂靜,加重了段景升心頭的不安,他小心翼翼地謹慎地問:“怎麽了?你不願意?”林端忽然收手,抱住了腕上的抑製環,撩起眼皮反問:“你都把抑製環給我了,還想要齊青嗎?”段景升怔愣。林端擰緊了眉頭:“我以為我們已經兩清了。你害我淪落至此,但你又把抑製環拿回來,我以為,我們兩清了。”林端強調道。“你以為我想和你在一起,是為了齊青?”段景升終於搞明白他的腦回路。林端沒說話,沉默代表默認。“我喜歡你。”段景升急切地說:“你是林端。”林端掙脫他,站起身疾步至門口,一把拉開門把手,涼風撲麵而來,他回頭望向段景升。男人滿麵悲傷注視著他。那些求而不得的渴望,兜兜轉轉,終於從林端轉到段景升身上。當段景升發現自己愛著林端的時候,林端已經不信了,不僅不再相信,林端的喜歡,也已悄無聲息地化為了淡漠。“別了吧,”林端猶豫再三,開口道,“我不是齊青,我也不想取下抑製環,更不想剩下的人生被你拿去折磨。我們……算了吧,你就當行善積德,放過我。我回青岩後,絕不再來找你。”“段景升,我不會再自不量力打擾你了。”林端有些後悔:“三年前你ptsd的時候,我不該自作主張留在你身邊。”“段老師,”林端苦笑,“咱們兩清吧。”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與我無關,我也與你無關。你是街邊的風景,我在你身旁稍稍多停留了那麽幾秒,然後我們分別,將那些斑駁的記憶丟進塵埃,任由歲月粉碎。這是林端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讓他原諒段景升太困難了,不如淡忘。“林端,”段景升固執地重複,“我喜歡你。”“嚴延和杜欽到京城了,約我喝酒。”林端揚了揚手機,沒有正麵回應,走出病房:“明早回來。”林端走了。空蕩寂靜的病房中,男人向來挺直的腰背佝僂了。段景升彎下身,單手捂住臉,喉頭冒出難以抑製的哽咽。在京城最好的醫院養了大半個月,段景升差不多痊愈了,寧北那邊事務繁重,不能沒有人主持大局,恰好再過一周就到春節,得到醫生的允許後,段景升帶著林端回了寧北。朱綾知曉林端回青岩的計劃,懇求他留下來一起過個春節再走,林端思來想去,段家夫妻倆對他很好,於是沒有推拒,依舊暫住在段景升的別墅裏。春節挺熱鬧,大年三十林端是睡過去的,他做了一個夢。周遭一片茫無邊際的黑暗,他看見了齊青。齊青眉清目秀,不像是警察,更像學校裏的老師,笑容溫和,親善地詢問:“這三年你過得怎麽樣?”林端納悶:“為什麽這麽問?”“你明白的,你的命本來屬於我,這三年是我借給你。”齊青輕聲道:“林端,我為鏟除htco做了那麽多,卻沒來得及回來見景升最後一麵,我覺得,不太公平。”“你喜歡段景升?”“對,喜歡他十年了。”齊青歎息:“既然你不要他,把他還給我,行嗎?”林端沉默。齊青勸道:“你父親大概率醒不過來,你母親也已去世,你現在萬念俱灰,連法醫的解剖刀都拿不穩,林端啊,讓我回去,我會繼續當警察,也會照顧景升。景升他想要見的人,一直是我,對嗎?”“你父親我一定全力照料,我去把阿拉接回來,再養一隻狸花貓。”齊青笑道:“我和景升,一定會幸福過完後半輩子。”“齊哥,段景升為你付出那麽多,他的確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