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發怎麽回事?”楚遇頓了一下,才道:“我找了個認識的醫生,想給他做個身體檢查,結果醫生還沒到,他就先跑了。”他說著,走到徐越身邊坐下了,道:“我猜他肯定是去找你了。”“事情的經過……你都聽他說了?”楚遇點點頭,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荒唐。”可是又能怎麽樣?正如他說的,已經失去了一個楚逸,難道再把眼前這個也殺了?或許事情的結局,會像楚逸所計劃的那樣,他取代另一個自己的身份,在這個世界留下來。而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隻能替他掩蓋秘密,裝作什麽都不曾發生。楚遇連打了幾通電話,等楚逸從急救室裏出來之後,就被送進了特護病房。楚遇相熟的那個醫生也來了,連夜給楚逸做了個身體檢查。一套檢查做下來,天色已微微泛白了。楚逸一直昏睡不醒。他穿一件寬大的病號服,露出纖細的手腕,竟然瘦得厲害。徐越摸了摸他的頭發,問:“這個是你故意染的吧?”又自言自語道:“一定是的。”徐越一晚沒睡,到天亮後才靠在病床邊眯了一會兒。但沒過多久就被人搖醒了。楚遇手裏拿著份報告單,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無聲地指了指門外。徐越心下一沉。他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楚逸,跟著楚遇出了病房。楚逸的主治醫生也在門外等著。楚遇清了清嗓子,徐越這才發現他喉嚨是啞的。他說:“趙醫生,麻煩你再解釋一遍吧。”那位醫生道:“如報告上所寫的,楚先生身體的各項器官都處於衰竭狀態,而且還在加速老化中。換句話說,他目前的狀態跟遲暮之人差不多,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療的話,很可能會進一步惡化。”這是……什麽意思?徐越一時難以消化,而楚遇已經鎮定下來,問:“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如果楚先生的經曆是真的,那麽很有可能,是那項實驗的副作用。”想要改變過去,必然要付出代價。徐越的心一顫,不由得朝病房裏看去。房門緊緊關著,看不見躺在裏麵的楚逸。而楚遇的動作也是一樣。他盯著那扇門看了看,突然問:“你說,楚逸知不知道這個副作用?”徐越沒有回答。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楚逸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趴在窗台上看外麵的風景。徐越取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問:“冷不冷?”楚逸搖搖頭,說:“這幾天又降溫了,不知道會不會下雪?”“立春都過了,還下什麽雪?”“春天也會下雪啊。”楚逸看著窗外說,“我想看看雪。”他說話時一直沒回頭。那一頭白發也像雪一樣,輕輕搖曳。徐越頓覺心中漲滿了酸楚。他調整了一下情緒,道:“說說吧,究竟怎麽回事?”楚逸終於回過頭。他臉上仍有憔悴之色,衝著徐越笑一笑,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病房門被人“砰”一聲推開了。楚遇大步走進來,在楚逸跟前站定了,一言不發,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楚逸不躲不避,這一下結結實實打在臉上。他膚色白,又嬌氣,臉頰邊立刻浮起幾道觸目驚心的紅印子。楚逸沒吭聲,抬手捂著臉道:“哥,這是你第二次打我。”楚遇定定地看著他,問:“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就是……我決心回來找阿越的時候。”“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知道會有副作用,知道你的身體……”“副作用?”楚逸先是愣了下,隨後恍然,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道,“你是說這個?哥,這不是副作用。”“那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模樣?”“哥你應該了解研究所那邊的情況吧?以他們目前的技術,根本完不成那個實驗。可是以後呢?再過五十年,一百年,說不定就能成功了。”楚遇道:“普通人哪能活這麽久?”“是啊,我也等不了這麽久。”楚逸轉頭看向徐越,說,“阿越,我總不能等到白發蒼蒼時再回來見你吧?”徐越直視著他,問:“所以呢?”“怎樣留住一朵豔麗的玫瑰?唯有將它藏在冰雪之中。在一個人最年輕、最豐盛的時刻,將他的身體冰凍起來,直到一百年後再解凍,然後越過茫茫時空……”楚逸嘴角含笑,眼睛裏漾著旖旎的光,說:“所以當我出現在阿越你麵前時,仍舊是最好的樣子,是不是?”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