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忽然向他伸出手,他嚇了一跳,指尖即將碰到他的手背時停下來,觸碰的動作枯萎了,跟著心思也枯萎了。小客廳沒開頂燈,楚渝離開後台燈也關了。柳綿在黑暗中發呆,用指甲摳沙發扶手上的刺繡,哢嚓哢嚓的聲音像陷進深淵的人扒著石壁垂死掙紮,也像她想象中的,從沒見過的老鼠啃咬家具時發出的聲響。她回想小魚兒走前自己說的那句話,把摳脫線的地方撕扯得更醜。寶貝,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一輩子對不起你。話音落下立刻後悔,真失態,向兒子道歉,黑夜裏向給自己帶來永久黑夜的兒子道歉。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呢,如果第一個生的不是楚渝,哪怕第一個是死掉的那個小二,自己活得也會比現在好很多。其實死了幾個又有什麽重要呢,她丈夫每天生產上億精子,就算平分給三四個女人,自己也能領取到幾億個,刨除其中的女兒,至少也要有幾千萬個兒子排隊等著使用她的子宮,可為什麽偏偏第一個是小魚兒呢。她真的倒黴透了,幾億分之一,她的後半生就這樣熄滅了。另一隻手抬起來摸領口的盤扣,捏豆莢一樣狠狠地擰,她討厭一顆一顆扭開再一顆一顆係上,討厭多吃一點都會嫌緊的狹窄腰身,討厭邁不開腿,討厭大腿從開衩裏若隱若現取悅男人,討厭旗袍,討厭逼她穿旗袍的人,討厭旗袍束縛她的身體也束縛她的精神,討厭旗袍代表閨秀,討厭閨秀,討厭她閨秀出身的,把她的兒子叫做怪物,逼她叫自己的兒子怪物的婆母。可是,隻剩下婆婆和她作伴啊!想起還沒出嫁的時候,她不是誰的媳婦,也不是母親。數不清的朋友,聚會,出遊,跑到山裏露營看星星,睡袋隻露出臉也會凍得流鼻涕,早上起來感冒了,頭暈眼花地等日出,笑嘻嘻地喝隨行傭人遞過來的血燕,僅僅是感冒,足夠請動最好的家庭醫生。那時候的她是楚家的掌上明珠,不是公主來比喻她,而是用她去譬喻公主。她有世界上任何一種款式的衣服,一層樓打通了做衣帽間,鞋子穿一年也不會重樣,珠寶和包包能壘成一堵城牆。沒人能對她指手畫腳,隻要願意,她會穿鬆垮得麻袋一般的街頭潮牌,也會穿二十塊從地攤上買來的粗製濫造。可是那都是她來這兒以前的事了。潔白的婚紗是生死簿,蕾絲手套是鐐銬,婚車是擺渡船,伴郎伴娘是牛頭馬麵,交杯酒是孟婆湯,誓言是閻羅判詞,戒指是她名字上的紅叉,從此以後隻有楚太太,捧花越過肩頭扔向後麵生機勃勃的處女們,看看誰是下一個倒黴的人。進了這座莊園就挽起頭發換上旗袍,她從沒見過那麽多旗袍,整整齊齊看得人想吐地排在一起。明豔花朵或者秀致暗紋,都不鮮嫩了,深顏色和低調花紋都是為了把她張揚的美都鎖進嫁妝盒裏,叫見到她的人都明白她已嫁作人妻。她有一陣子天天對著衣櫃出神,思考左手的剪刀還是右手的打火機。此刻身上穿著的這件是裏頭最嬌妍的一條,粉色滾邊和粉色芍藥幫她做少女的夢,她一直都很喜歡,可是直到剛剛小魚兒的目光落在上麵她才幡然醒悟,淺粉色的芍藥,她的婆婆有一件鮮紅色的,她的淺粉,不過是褪了色的,蒙了灰的鮮紅而已。她向小魚兒道再多的歉,再為小魚兒流再多的淚,也不過是褪了色的,蒙了灰的楚夫人而已。第17章 生日宴一大早楚夫人就來敲楚涅的門,敲得很小心翼翼,卻也有種想打破什麽的意味。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從裏麵傳出來,楚夫人立刻收回手等著,站立姿勢和身後的傭人沒什麽區別。雙扇對開的臥室門隻打開了一邊,楚渝的臉從縫隙裏探出來。楚夫人想推開他卻又不敢,手扶著外側的把手,用一種捏住鼻子的表情看他:“少爺呢?”楚渝眉頭忽地一皺,抿起嘴吞咽兩下,小聲告訴她楚涅還沒醒,請她至少一個小時以後再過來。楚夫人再有膽子也不會去打擾孫兒的睡眠,隻能恨恨瞪了楚渝一眼,帶著送早餐的傭人離開了。楚渝直到確定他們走了以後才把門重重推上,身後的動作立刻激烈起來,他雙手抓著門把哼吟,楚涅在哥哥腰上狠狠掐了兩把,下身快速挺動,一下下頂撞肉道盡頭軟嘟嘟的小口。走了?走……走了……楚渝的上半身徹底趴下來,頭低垂著,頸骨末端凸起一隻小小的圓。楚涅攤開手掌撫摸他汗濕的背,一片無暇的,純淨的潔白,光之筆觸勾勒出輪廓起伏,聳起的蝴蝶骨是高光,流暢的腰線是亮麵,脊骨凹下一道長長淺窪是陰影,陰影裏盛著一種顫抖的愉悅,那麽脆弱,那麽短暫,短暫到陰莖一退出身體就立刻消失不見,就像脆弱的陰影,一旦移動光線下麵,就會立刻消失。他把哥哥按在門上到高潮,射精時楚渝的聲音全吞進喉嚨裏,鼻腔哼出幼犬的哭叫,拳頭攥起來死死按住小腹,花穴痙攣著收縮,咬得楚涅粗喘著低吼,疼,哥,別咬,我疼。一麵喊疼一麵往深處頂,剩餘的精液都噴灑進子宮深處。楚渝迷亂地扭臀去蹭楚涅的胯,楚涅跟他反方向用力,挺腰迎合,陽具像一根肉杵在灌滿精液的蜜壺裏翻攪。一個小時以後門又被敲響,這次換楚涅,隻在下身裹了一條浴巾就來應門,楚夫人看到孫兒這副樣子立刻低下頭,她的家庭向來先是規矩,然後才是親情,楚涅在是她的孫子之前先是一個男人,男人與她而言即是禮,是尊。幸而端餐盤的都是男仆,楚夫人背過身揮手叫他們送進去,自己走到看不見楚涅的地方等,傭人很快出來,她提高聲音,輪到親情上場表演:“囝仔,趁暖吃,不要放冷了。”楚涅懶得回她,直接關上門,楚夫人怔怔站了一會兒,緊了緊披肩轉身離開。老宅子建的巧妙,六月還是這樣陰涼。楚涅回到房間裏,拿著另一條浴巾走進浴室,楚渝正閉著眼躺在浴缸裏,聽見腳步聲,張開雙臂等著弟弟抱他出來。楚涅把哥哥擁進懷裏的時候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悸動,光滑的,濕淋淋的哥哥,好像一隻囚在浴缸裏的人魚。他拿著浴巾給他的小人魚擦水,一邊擦一邊笑,楚渝茫然地望了他一眼,他便湊過去吻他,在他嘴角輕輕地舔。“哥是所有美好的東西。”生日宴去了很多人,張璃穿一件純白色的抹胸小洋裝跟在父親身邊,楚夫人帶楚涅過去的時候楚渝很懂事地沒有跟著,自己什麽身份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楚涅堅持,他根本沒資格出現在這種場合。他端著一盤甜點坐在角落的沙發裏,遠遠看著弟弟跟好多好多他不認識的人寒暄,楚渝總是在這種時刻才能意識到弟弟真得在慢慢長大,小時候白白軟軟的小團子已經這麽高了,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的風度與穩重的優雅。視線忽然被擋住,麵前遞過來一支香檳杯,楚渝不明所以地抬頭,一個陌生人,正微笑地看著他。楚渝沒接酒杯,隻是把盤子放下。那人便香檳放在了盤子旁邊,順勢坐在了他對麵。“在看楚涅?”那人向楚涅的方向望了一眼,讚許道:“教養的真不錯,已經有繼承人的模樣了。”楚渝好高興聽別人誇弟弟,戒備心立刻放下一半,臉上蘊出笑意,垂眸自言自語般輕聲應到:“是呀,小涅就是很好。”小涅?那人眯了眯眼,想起那些關於楚家的傳聞,驚訝道:“你是楚渝?”問完又覺得有些冒昧,輕咳一聲,自我介紹:“我是張珩,張璃的哥哥。”楚渝有禮貌地點點頭,卻沒說話,繼續默默地吃東西,他不擅長交流,隻等弟弟空閑了過來找他。張珩也不說話了,靠進沙發裏看對麵的人,看他細白的手指擎起紙杯蛋糕,看他喉結下精致的領結,看他小巧的下頜,濕潤的雙唇,嫩紅的舌尖,看那些剛剛從遠處看就叫他流連忘返的景致。傳聞裏說他是什麽來著?雙性人?陰莖後麵還長了個小逼?那胸呢?張珩立刻看向楚渝的前胸,襯衫前襟做成間褶,吃東西的手擋在前麵,可張珩還是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小小的弧度,青澀的,剛剛發育的少女胸乳。腰很細。禮服外套陰影裏不盈一握的纖弱,兩隻手就能掐住吧?腰窩應該淺淺的,舌頭一舔脊背就會輕顫。多少歲來著?十八九?性器官發育要比年齡遲緩一點吧,也就是十五六的水平。那該有多緊啊,大概會咬得人發痛。粉色的?肥嘟嘟的?沒有陰毛?水應該很多吧,畢竟是楚家養的,一條狗都應該細皮嫩肉的。想到楚家又有些為難,也是高門大戶,不好下手,可聽說地位好像不高,畢竟楚家向來對外宣稱隻有一根獨苗。決定試探一下,指了指香檳,問:“光吃甜點會膩吧,怎麽不喝點酒?”楚渝回過神看他,他立刻被那雙水的眼折服,原來眼睛最漂亮,比美更美,一整個江南的煙雨朦朧都藏在裏麵,向你訴說,你不知道說了什麽,可就是懂了。他想到《錦箋記》,“雙瞳翦水迎人”,翦水,水波流轉,翦本身又是初生的羽毛,這雙眼睛就是兩汪叫人沉進去的秋水,也是羽毛,搔得你心癢難耐的羽毛。楚渝眼神又迅速看了一下楚涅所在的方向,搖搖頭,露出靦腆的笑,“小涅不會喜歡我喝酒的。”不是“不喜歡”,也不是“不允許”,而是不會喜歡。張珩馬上意識到這個雙性人在楚家的地位有多低微,甚至沒有人給他下規矩,他自己就會讓自己聽話,笑容代表他樂在其中,他不僅應該被輕視,而且活該被輕視。太好了。張珩跟著楚渝一塊兒笑起來,笑容中有種得償所願的平靜,他已經看到楚渝被打包送到自己床上的情景。沒有人會思念或不適,而他又多了一個寵物,權當是舉手之勞幫忙解決麻煩。無論這個人是死是活,還存不存在,楚涅都還是楚家唯一的繼承人,唯一的寶貝孫子。楚渝或許會不願,張珩寬容地如果想他要哭便哭吧,他的哭又不值錢,不過是一曲且歌且舞的清平調。第18章 越想越平和,剛見到楚渝時的蠢動都安分下來,態度忽然變得很澹泊,仿佛一個應邀去人家裏做法事的住持,收了錢以後才說我不是為了收錢,而是為了普渡眾生,一種蓮花般的,從淤泥裏爬出來後看到淤泥會作嘔的優雅。他一直看著楚渝吃東西,看著雙唇間偶爾露出麵容的潔白牙齒和暗紅舌麵,想象那些可愛的部位與自己的手指或陰莖相處時的情形,潤紅嘴唇蠕動著將冒著腥液的龜頭吃進去,滑軟舌尖舔舐頂端小口,吞下去的不是甜膩膩的奶油或者巧克力,而是大股大股射在他嘴裏的精液,張開嘴時裏麵不是粉紅的,而是黏稠白膩的,舌麵上淋了滿滿一層濃精,他卷著舌頭迫不及待地咽進胃袋裏。想到這些也並不激動,隻是愈發認同老祖宗的道理,《素書》講“德者,人之所得,使萬物各得其所欲”,是說得即是德,各得其所即是德,這不正是在講他和楚渝麽?他得到滿足,而楚渝被恰當的安排,這結局簡直再好不過,道德仁義禮,他覺得很驕傲,幾乎要為自己高尚的品格鼓起掌來。起身,過去坐到楚渝身邊,楚渝以為他要給剛剛走近的女士讓位,也沒覺得奇怪,慢吞吞咬一口曲奇上的奶油,視線繼續追隨弟弟的身影。張珩從側麵看他纖細的頸,有種想要折斷的欲望,兩個窄小的肩頭也那樣單薄,貼著任君淩辱的標簽。禮服腰線收得很窄,窄到放蕩,張珩從沒見過男人的腰可以這樣不盈一握,難道是因為那套女性性器官,一些多餘的激素讓他的眉目像閨秀一樣雅致,身材像妓女一樣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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