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施老師竟然聽到了,“我也想問,煙花有什麽好看的呢,值得看到半夜。”我想起那次看完煙火展回去,施岷頹喪又瘦削的樣子,突然覺得心髒都不是自己的了,就跟被放在地上踩過,又拿鞋底碾了幾下。我不停地道歉,說我是混蛋,又問他有沒有看到我寄的信。施老師就用他慣用的淡然眼神看我,讓我別說話,好好看風景。第44章 這場煙花秀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最後一個光點都消失了好久,施老師才動了動,看樣子準備回家。我就跟在後頭,盡管他一直在皺眉。“方岷,你別跟著我。”他說。“可是......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說話間我突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那個橘子味的晚上,也是始於我的死皮賴臉。“沒這個必要了你回印尼,或者回寧城,都可以。”他走得很幹脆,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畢竟,你的選擇有那麽多。”我覺得他把我的心跳一起帶走了。柳鎮的冬天真的好冷。貝雷帽不頂用,我仍舊頭皮發麻。風衣也沒用,渾身從腳趾到指尖都是冰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要去哪,就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覺就逛到了柳中。原來中學門口有個小賣部的,現在變成了兩個石獅子。那棵會“長”出字的樹就是在小賣部買的,當時滿心想著被騙也很快樂,現在我倒真的很想被騙一騙,可我上哪再找那麽蠢的商家。石獅子瞪著我,嘴巴張得老大,像在嘲笑一個傻x。你就是傻x。我罵道。說著我就轉身去了施岷家,他不讓我進門,我就不進。施岷關了燈,屋裏一點人氣兒都沒,唯獨門口那棵樹有點意思。樹,我種的,字,我刻的。隻不過時間太久,字有點模糊了,而且天越來越冷,我看樹有點要被凍死的意思,索性買了桶油漆,準備刷到樹幹上。給樹穿完衣服,離天亮還有好久,我靠在樹旁的石頭上往屋裏看,迷迷糊糊感覺自己回到那個很美的晚上。那晚,施老師跟我有一個橘子味的吻。我不知道做這些的意義在哪裏,也許就像施岷說的,我永遠在做無用功。想著我也不知怎麽就睡著了。沒有電視劇裏飛雪或者雷陣雨做烘托,畢竟外派時什麽艱苦條件沒受過,這兒除了冷一點,其他都很好。更別提屋裏住著我的施老師。睡著的感覺是不錯,我還能夢一夢我倆沒吵過架的樣子。但醒來就不好受了,腰腿脖子哪哪都酸,手腳冰的像鐵。我都不知道昨晚是怎麽以這麽詭異的姿勢睡著的。更尷尬的是,我這麽狼狽的樣子,被施岷撞了個正著。“你這種做法真的很幼稚。”他壓著火,很生氣的樣子,“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幾乎是一瞬間就彈起來,骨頭長期僵著,被我突然的動作拉得咯嘣響。“不幹什麽......就怕樹冷了,給它穿件衣服......”“你”施岷氣得呼吸很重,“進屋來!”屋裏果然暖和很多。我坐在窗邊,反倒不自在起來。施老師扔給我厚毯子,把一杯熱水放在桌上就走了。不過房間太小,他就算走到牆邊我也能看到他。“施岷”我喊他,“我沒有使苦肉計的意思,也沒有要纏著你我就是希望,能跟你好好道歉,如果可以的話,照顧你、看你好起來”“不需要。”他好像在翻譯什麽稿子,手中一摞紙翻得嘩啦作響,“你有你的生活。”我告訴他:“印尼的項目,已經擱一段落了。”但他仍是淡淡的,隻叫我把熱水喝了。我現在確信,寄來的那些包裹和解釋的信,他根本就沒拆開,就堆在院子裏。沒關係,我慢慢親口說給他聽。花了一個小時,身上才慢慢回暖。可我覺得頭好重,手也很燙。大概我臉紅得不正常,施老師也發現了,過來問我怎麽了。很明顯是發燒,我怕自己會傳染他,披上外套就準備走。他攔住我,使了點力氣把我按回椅子上,說:“坐著別動,吃退燒藥。”櫃子裏的藥好多,我不覺得頭暈難受,隻覺得心疼,他怎麽能一天吃那麽多藥呢。我沒敢讓他動作太多,自己爬起來倒了水吃了藥就準備走。結果施岷歎了口氣說,別折騰了,燒退了再說。我覺得自己很罪惡,但著實為這句話開心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