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易讓這詭譎雲湧的噩夢搞得心煩意亂。握在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蔣易連忙點開,是沈邪發過來的微信消息。_準考證,身份證一定要記得帶上,今晚我有事,就不過去陪你了,記得好好休息,明天正常,頂好超常發揮,提前達到預期目的。蔣易現在心裏亂成麻,手抖著回了條嗯,問:你和清姐在一塊麽?沈邪過了好會兒才回:我和她又不是連體嬰兒。_我做了個夢……蔣易打完這五個字,突然鼻頭一陣酸楚,心底說不出來的壓抑和悲痛,就挺難受。_好了不說了,我這邊有點事,總之多的你就別多想也別緊張,好好把試考完。讀完這條消息,手機就低電量關機了。蔣易拿著發了會兒呆,擦擦眼淚,不受控製地又望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鍾:北京時間夜晚八點十五分。北京時間夜晚八點十五分,h室專醫院408單人病房的監護儀中,一條生命曲線瞬間被拉成緊繃著的直線。“清兒?”韓媚臉色刷白,握著沈悅清格外溫暖的手,有些不確定著輕聲叫了她一聲。沈悅清擠滿了一病房的朋友也在看著她,緊緊屏住了呼吸,像是怕弄出一點聲響吵醒安然熟睡的她。“清兒你聽得見麽?”韓媚啞著嗓子又輕輕喊了一聲。很明顯,沈悅清“睡”得很熟,似乎毫無要醒來的跡象……“啊——”倪兒率先哭喊了出來:“監護儀,監護儀,清姐她……”監護儀……韓媚掃了旁邊一眼監護儀,扭曲著臉部肌肉想要努力控製住表情和情緒,卻在一瞬間失聲痛哭了出來。守在病房裏的一幫人也哭著撲上來,一聲聲的喊著沈悅清,喊著這半分鍾前突然精神頭非常好,還告訴他們感覺病痛一下好了的沈悅清。彼時,外麵正在下著細雨,過往行人紛紛撐開了傘。沈邪胡亂把車停在醫院門口,甚至連車門都沒來得及鎖,便喘著氣往醫院裏跑。未進408病房,沈邪在門口便聽見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的雙腿突然就發軟了,手扶在門把手上,根本沒勇氣再往裏麵走。滿腦子都是,操/他媽的沈悅清跟著死神跑了……主治沈悅清的羅醫生帶著兩名護士來到病房前,看到抱著頭滑坐在地上悶聲痛哭流涕的沈邪時,歎了口氣,偏頭示意了一下左手邊那名護士。護士點點頭,繞開沈邪推開門走進了病房。“你他媽幹什麽!”韓媚看到護士要上前去拔沈悅清的呼吸機,突然凶狠著吼了一聲:“誰他媽讓你拔了,拔了我妹妹怎麽呼吸,滾出去!”其他人也哭喊著罵罵咧咧要上前來攆護士,不準她把呼吸機和沒點完的藥水收走。年輕的女護士讓這場麵唬得有些心裏發虛,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拿好這個——”羅醫生上前去,蹲下來往沈邪手裏放了一張死亡證明書,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蒼白無力著說了聲:“沈先生,節哀順變。”病房裏亂作一團,那名女護士甚至還在推搡中讓不知道誰扇了一巴掌,整片臉火辣辣的疼……“夠了——”沈邪頹靡著推開門,放進了半個身子在病房內。挨巴掌的護士和紅腫著淚眼的一行人停下來,怔怔盯著同樣紅腫著眼泡的沈邪。沈邪沒看他們任何一個人,眼神空洞著望向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沈悅清,拿著死亡證明書的右手緩緩抬起,立起食指豎在嘴唇邊。“別吵她了,讓她安安靜靜走。”沈邪幾乎是啞著原本就有些低沉的嗓音平靜著說完這句話,緩緩走進病床,從韓媚手裏拿過沈悅清已經有些冰涼的手,拉過椅子坐下。看了她良久,沈邪才慢慢開口:“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痛苦,這下沒有病痛折磨,舒舒服服睡一覺吧,你放心,我會幫你把小朋友照顧好。”他知道,沈悅清放不下的,也就隻有蔣易這麽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了……“她走的時候,一直喊著蔣易名字……”韓媚說到這已經捂嘴泣不成聲,哽咽著說:“這麽個大大咧咧藏不住話也藏不住事的瘋姑娘,偏生就能做到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蔣易,卻唯獨蔣易一個人不知道那地步……”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蔣易的姐姐病了,就他一個人不知道。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蔣易沒有姐姐了,就他一個人不知道。就好像……沈邪瞬間淚崩。房門一陣悶響,倪姐已經挨不住,痛哭著衝出病房了。一屋子的哭聲嗚咽聲。沈邪哭得全身很累,一抹臉全是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