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的麗姐似乎停了那麽一秒鍾後,突然啊的放肆尖叫著哭喊起來,情緒比之前更激動難控,在門上又拍又打,像是一個極其渴望自由已經渴望到徹底瘋魔的囚徒。哭聲吼聲叫喊聲,滿屋子的壓抑。“蔣易,蔣易咱別這樣。”沈邪抱住他,不停安慰著:“別這樣。”“啊——”蔣易痛苦地捂著腦袋痛哭流涕。沈邪將他牢牢摟緊,一下下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心揪成了一團,不知不覺間自己的視線也讓眼淚模糊了。眼神恍恍惚惚看到蔣易靠在自己肩頭哭得很痛苦,沈邪喃喃著也不知道在安慰誰別哭,隻能一直重複的說:“不哭不哭。”百合街街頭那棟空樓散發出來時亮時滅的昏暗燈光,積雪在樓頂外側厚厚堆了一圈埋住潮泥和枯葉,盤踞在上空的紛雜電線相互纏繞,在墨汁一般的夜色籠罩中,猶如一張罩在這條舊樓群集的長街上方的破敗蛛網,然而破敗之中又帶著一絲壓抑之感。寒風凜冽,四圍樟樹上映襯著微弱燈光的積雪偶爾也隨風抖動一下身軀,落地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在靜謐的環境裏顯得無端有些詭秘。鵝雪堆積在沿樓腳而生的草叢上,凸起之處猶如一塊白色麵包,看上去蓬蓬鬆鬆的,在微弱燈色與冬夜慘月映襯之下,總讓人產生一種裏麵埋著一具老屍,並且一近人氣便會同影片之中所演繹的那樣發生屍變破雪而出。渾身滿滿人氣的沈警官路過這,跟著進入還沒來得及安裝門欄的空樓時,忍不住多瞅了兩眼“白麵包”,在心裏已然上演了一出年度精彩鬼片大戲。“老沈,”蔣易走在前頭爬著灰塵細沙蓋滿的樓梯,眼睛看上去腫得很厲害,聲音也有些沙啞的問:“聽說這棟空樓鬧鬼。”沈邪正跟在他後麵一腦分飾n個主要角色的臆想到大戲最後,主角屍變哥們究竟該何去何從,手裏還提著一大包冒著熱氣和香油味的烤串,聞言玩笑著說:“是嘛。”說著揚了揚手裏燒烤:“那咱應該多帶點吃的,不然到時候加進來那些哥們姐妹們,根本不夠吃啊。”蔣易讓他逗笑,停下等著他走到自己這一台階後,給他說了這棟樓的“驚悚傳說”,道:“所以你還願意和我一塊去頂樓嗎?”沈邪聽了這挺扯淡的鬼故事,權當飯前消遣的墊了墊肩膀,問:“這棟空樓一共有幾層?”蔣易想了想,說:“好像就六層。”“好,那咱們來比比誰先爬完這六層,輸的人明天請客早餐——”沈邪幹勁滿滿的話音未完全落必,便一馬當先側身越過他,一個箭步往上跑去。跑了幾個台階發現蔣易還站在原地沒動,正抬頭看著他。“怎麽,”沈邪回頭笑著問:“原地生根發芽了?”“不是。”蔣易苦笑著道:“我們現在在二樓,再往上走就沒有照明的燈了,而且這裏麵廢棄物多,要是像你那種速度黑燈瞎火的亂跑,一不留神能從六樓滾著樓梯摔到一樓。”沈邪暗自勾了抹笑容搖搖頭,扭過頭去盯著前麵黑漆漆的石樓定了會兒神,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側過半個身子朝他伸出空出來的那隻手:“我這裏有光,不明但能照亮,你過來,跟著我走。”蔣易原地怔了怔,慢慢上前去把手遞給他。“男朋友,”沈邪握緊手心裏的這隻手,眉目含笑的看著他,語氣溫柔又無端的異常堅定:“前麵路黑,你可要抓緊我了。”蔣易呆了片刻,隨後輕笑著點了點頭,手指反扣,口吻輕輕的說:“你也是啊,傻逼。”空樓最頂層就三間毛坯房,麵積相對其他樓層那些小房間來說還挺大,如果建好了這裏應該就是某某會議室什麽的,然而除了麵積以外,其他的隨便看一眼也無二,除了破敗,還是破敗。沈、蔣二人選了中間一間。裏屋沒有打地板,全是最原始的泥土地,中間還堆著一小堆如小山一樣冒尖尖的水泥,四周牆皮大片大片脫落,露出蓋滿灰塵的紅磚,地上隨處可見廢棄了的鋼管,鋼絲,鐵鍬什麽的。因為空氣潮濕,牆角甚至還爬滿了青苔。高處不勝寒,在這裏麵比在樓下時還要冷很多,因為挖出來的窗戶沒裝,時不時的便會從外麵刮進來一兩絲夜風,灌入脖子裏,總感覺有其他東西在身後吹冷氣。外加此刻屋外寒風呼號,融雪相伴,沈邪琢磨,也難怪人們要用這廢棄地為原型編造出那麽一個“嚇人”的“聽說”,換誰誰能放過這麽好一素材。腦海胡思亂遊著,沈邪埋首四下張望想看看在這灰塵起碼堆出撒哈拉沙漠既視感的破屋裏能不能找一個合適地兒來放燒烤。蔣易取出出門時帶的照明燈掛在窗戶前一小鉤子上,搬過來一張鏽跡斑斑的小方桌:“老沈,放這上麵吧。”沈邪依言放下烤串,笑道:“還是學霸眼尖。”蔣易也笑道:“前學霸要是在幹活時能精力集中點,腦子裏不亂七八糟演大戲,也能實現眼尖目標。”“靠。”沈邪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還能窺視見我在腦子裏上演年度大戲啊。”“我沒那麽神,看表情,你忘了,我多少也研究過一丟丟心理學這方麵的玩意。”蔣易收拾出兩塊高度大小都挺合適的金剛石合一塊,在上麵鋪上帶出來的毛毯。“我跟你說,還好你隻是研究過一丟丟,你要全部研究完,我在你麵前那就一透明人。”沈邪安然自若坐在“沙發”上,從巨型衣兜裏摸出兩罐啤酒,打開一瓶遞給他:“可能有點冷,你要不想喝就擱一邊。”蔣易接過啤酒悶頭一口,擠著他坐一塊,毛毯挺長還餘處來一截,蔣易便將它折過來做被子蓋在兩人腿上。沈邪笑笑,打開袋子,整個房間裏登時肉香油香蔬菜香,香香撲鼻。“吃吧,拿的都是你愛吃的。”沈邪拿了一串烤魷魚,猛勁一口再配上啤酒,那滋味別提有多爽翻天……啊,人活一輩子,願望還他媽不能就是安安心心做個幹飯王了!蔣易看這此刻願望就是一幹飯王的沈邪一臉享受,便將放烤五花的手轉向魷魚也拿起一串:“你剛說如果我把心理學研究透,你在我麵前就是透明人了,那這麽說,你是還有什麽秘密瞞著我?”“我能有什麽秘密。”幹飯人又去拿了一串魷魚,吃得讓人感覺特別有食欲。蔣易也不知道這貨這麽喜歡吃烤魷魚,總共就拿了三串。他把手裏還剩大半串的魷魚放回去,重新挑了五花,說:“是人就有一顆心,有心那就不能沒秘密。”沈邪偏頭看他,憋著想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能有什麽瞞著他的事,當時就一嘴碎隨便跟著瞎扯出的玩笑。“秘密,我想想啊……”沈邪消滅完手裏魷魚,拿著竹簽想會兒笑道:“就我高考前一晚,因為擔心自己考不上躲被窩哭了一大場,我覺得很丟人而且也怕引來一波波擔心沒給任何人說過,因為大家尤其是咱媽都覺得我肯定能考上。這個算秘密嗎?”蔣易正色點點頭,半晌又似笑非笑的問:“你給我說說,你都談過多少朋友。”“這也是秘密?”沈邪問。蔣易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