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軍區的突然到來,毫無疑問,等於在整個清沅落下來一枚重磅炸彈。


    從某種意義而言,這種不言而喻的行為,便是在鼓勵整個清沅進行反抗與暴亂。


    盡管那個武備兵團並未出現在清沅市民的視線裏。


    但是還是有好事者跑去了城外,於是真的在那些灰雪之中,看見了那個重新點亮了光芒的戰爭紀年的壁壘。


    陳溪午並沒有時間去看。


    清沅的暴亂此起彼伏,渾然一種萬物崩壞的景象。


    將身下的那個暴亂的義體人一拳砸暈,陳溪午提著他穿過那些燈火迷亂的巷子,走上了街頭。


    頭頂無數城安局飛行器穿梭而過,一個個裹在防暴服裏的士兵從空中落下,跳入這些暴亂的火焰之中。


    大規模的傷亡情況,正在漸漸蔓延。


    紅豆執勤小隊之中,都是有幾人受了傷,已經回到了城安局之中接受義體治療維修。


    身為中控的於華,在高樓之上指揮的,都是被人一槍擊中了肺部,流了一地的組織液,很是愁苦地躲了起來。


    “他媽的,這樣做有什麽好處?打來打去,倒黴不還是自己?”


    於華罵罵咧咧。


    陳溪午提著那個昏迷的義體人,沉默著。


    其實他也不能理解。


    尤春山,怎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有高能彈頭擦著他的頭盔飛了過去,縱使防暴服的安全等級足夠高,在麵對著這樣強大的動能的時候,還是在頭盔之上擦出了一條很是鮮豔的裂縫。


    就像冰層被砸碎一樣的一線冰花。


    陳溪午轉回頭去,不遠處有個少年,似乎是義體神經劑磕嗨了,正在那裏握著一把不知道哪裏流出的高強度義體貫穿級別的槍械,身體搖搖晃晃,槍口火花再次迸現。


    隻可惜下一秒,他便像是見鬼了一樣,看著幾乎是在一瞬間,出現在了自己身前的陳溪午。


    “你.....”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莫名的,有些憤怒的青山之靄,一個肘擊,砸得暈頭轉向的向後栽倒下去。


    陳溪午沉默地站在那裏,彎下腰來,將那把脫手的槍械撿了起來。


    有些生疏的槍彈分離,收進了防暴服一側的收納袋中。


    .....


    “mama,ooh,didn’tmeantomakeyoucry(媽媽,喔,我並不想讓你流淚。)”


    “ifi’mnotbackagainthistimetomorrow(要是我在明天這個時候未能歸來,)”


    “carryon,carryonasifnothingreallymatters(讓生活繼續吧,如同什麽都沒發生。)”


    古怪的曲調依舊在唱著,聲音高昂。


    但夏林卻低著頭,站在落地窗邊。


    指間夾了一支煙,沒有點燃,又或者,點燃了,但是又熄滅了,白色的煙紙末端有些焦黑的痕跡。


    高層淩冽的風不停地吹著,有些寒冷。


    時代就在所有人的眼皮之下變革著。


    人們也許想過反抗,也許想過掙紮。


    但在整個時代不可阻擋的洪流麵前,任何力量,也許都是微薄的。


    一直過了很久,他才重新將目光從那些城市下層的混亂裏收了回來,將手裏的煙點燃,而後打開了通訊連接。


    那是一條私密連接通道,足以繞過城市安全局的檢測。


    “希望你們是對的。”


    夏林很是平靜的發出了這樣一句話,而後切斷了連接,重新喚起了一麵光幕,對方是城市安全局外勤組負責人。


    “讓陳溪午來城急處總司辦公室見我。”


    那邊大概有些不解,所以回了一個為什麽。


    但很快又撤銷了這個疑問,回了一個好。


    夏林關閉了那些光幕,安靜地站在窗邊抽著煙。


    陳溪午當然依舊在清沅的城市角落裏,處理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暴動。


    一直過了很久,他的身影才匆匆出現在了城安局附近的街道上,抬頭越過那些城市霾靄,正好與窗邊的夏林對上。


    二人一上一下,長久地看了彼此很久。


    陳溪午走入了城安局中。


    片刻之後,陳溪午抱著那個槍痕還未處理,看起來像是炸開的冰麵一樣的頭盔走了進來。


    夏林沒有囉嗦,很是平靜地掐了煙,回頭看著陳溪午。


    “城市安全局需要有人去與東海軍區接觸,我想讓你過去。”


    陳溪午有些詫異的看著夏林,沉默了少許,反問道:“為什麽?”


    “冷氣一直想與東海軍區真正的高層聯係上。”


    夏林轉過身,平靜地說道:“這是他們最為迫切渴望得到的底氣。但是至今沒有。十萬一柄的雲中君,不是誰都有資格喝的。”


    “清沅就在東海軍區附近,我不信城安局之中,沒有與東海軍區無關的人。”


    “當然有,但是你去是最合適的。”


    “所謂的合適的理由,是不是因為我正在找某些東西的答案?”


    “是。”


    房間裏一片死寂。


    陳溪午眯著眼睛,長久地看著夏林。


    “所以你是冷氣的人?”


    夏林站在窗邊,隻是無比平靜地說道:“不是。”


    “那當初你去見祝融,是為了什麽?”


    夏林挑了挑眉,回頭長久地看著陳溪午。


    “看來你找到了那枚芯片裏的秘密了。”


    陳溪午正想說是,但是夏林唇角卻是露出了一個很是諷刺的笑容。


    “但這不過是毫無意義的事情而已。祝融不會告訴你,我也不會告訴你,你以為拿到了葫蘆,就能知道裏麵賣的是什麽?”


    夏林收斂了笑意。


    “沒人會幫你打開那個葫蘆。”


    “但對於城安局而言,這樣的一個葫蘆本身就是致命的。”


    陳溪午冷靜地說著。


    “沒人會相信一個曾經私底下與祝融接觸過的人。”


    “你會上報城安局?”


    “如果一切都走不通,我未必不會這樣選擇。”


    夏林沉默下來,眸光深邃地看著這個對於這個時代而言,來曆古怪的年輕人。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這麽相信陸三良?”


    陳溪午認真地說道:“因為他足夠坦誠。”


    夏林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


    一直過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不去?”


    陳溪午平靜地說道:“不去。”


    夏林什麽也沒有再說,轉過身去,重新點了一支煙。


    “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陳溪午皺起了眉頭。


    “什麽意思?”


    夏林並沒有回答,隻是長久地看著他,而後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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