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午站在廊橋之上,麵對著紛紛拔劍的仿生人,一步未退,反倒是繼續向前而去。


    那柄從鋼鐵壁壘裏切割而出的劍依舊堅韌,在這座城市森林的底部迸發著明亮的火花。


    那些仿生人雖然愈發的難纏,但是不可否認,一如陳溪午當初所說的那樣。


    他也是堅韌的。


    這是一個闊別已久的故事。


    那些劍與劍的交鋒,在機械時代的光幕與字符的背景下,再次迸發出應有的生機。


    陳溪午額頭已經有了不少的汗水,但依舊冷靜地挑斷麵前仿生人的劍,向前一步劈落,將它劈成兩半,而後看向了機械屏裏的色素小人。


    不可否認,青絲的作用依舊巨大。


    她借著這張係統功能並不完善的機械屏,很是認真地幫陳溪午梳理著那些浩瀚如海的信息,同時在視界裏標注著那些仿生人的係統缺陷與弱點。


    “你能不能侵入它們?”


    陳溪午繼續向前落著劍,沉聲問道。


    ——我也想侵入,但問題在於,它們太多了。


    陳溪午眯著眼睛看向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隻要侵入一個就可以了。”


    青絲顯然愣了一愣,沒有明白陳溪午是什麽意思。


    那些帶著疑問的字眼從頭頂氣泡裏滾落下來——哪一個?


    “我會告訴你的。”


    陳溪午輕聲說道。


    青絲好像明白了什麽,幹淨利落地滾出來了一個好字。


    陳溪午沒有再說什麽,繼續一劍一劍地,向著廊橋的另一頭而去。


    一如他所想的那樣。


    越到後麵,那些仿生人的劍式也就越發的嫻熟精妙。


    尤其勝在人多勢眾。


    到了廊橋的三分之二的時候,陳溪午便已經有些難以寸進了。


    機械之軀的劍式無比的精確,一如那些簡潔到了極致的算法一般。


    有些碩大的汗水從陳溪午的額頭之上滾落,而後被某一式極為刁鑽的劍式穿破,幾乎是擦著陳溪午的麵門刺了過去。


    這一瞬間無疑讓陳溪午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劍,無論是式還是勢,顯然都已經到達了複古流劍道的頂峰。


    甚至於,背在陳溪午身後的那個青色的匣子,都是隱隱傳出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劍鳴之聲。


    哪怕是青絲這樣一隻機械字符之妖,亦是在那一刻睜大了眼睛。


    “好.....好簡潔的算法,好優美的邏輯...好...好瀟灑的少年。”


    陳溪午深吸了一口氣,回劍蕩開了那個仿生人的那一劍,而後極為果決的說道:“就是他!”


    青絲很快回過神來,身形化作一地色素消散。


    而與此同時,那個顯然已經擁有了極為簡潔優美算法的仿生人,卻是突然怔在了那裏。


    陳溪午沒有再出劍,而是驟然將那柄劍插在了身前,取下了身後的匣子。


    當頭一匣。


    好似重劍一般的匣子與少年一般的修長的劍,所能擁有的動能自然不可比擬的。


    衝在前方的劍法精妙的仿生人突然麵對著這極為粗魯的招式,整個人都是愣了一愣。


    而後從頭頂開始崩碎,化作一地冒著火花的殘破機械元件。


    那個正在青絲侵入的仿生人就像一塊礁石一般,停在了廊橋之上,哪怕依舊沒有動作,但是卻也沒有被識別為敵人,那些仿生人都是繞過他而去。


    但就在下一刻,它眸中的那些數據流漸漸緩慢下來,而後光芒陡然熄滅,再次亮起來的時候,眸中卻是變成了一個色素世界。


    那些仿生人還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便被這個橫截在廊橋之中的仿生人驟然轉身,一劍斬斷了身軀。


    陳溪午看著這一幕,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畢竟自己喂了這麽多招,也總該有些回報了。


    突然中出的叛徒顯然讓那些不斷用來的仿生人大軍發生了一些騷亂。


    哪怕是原本已經越過去的仿生人,都是驟然止住了腳步,一齊回頭看向了那一個異常的機械信號——很顯然,在陳溪午與那個仿生人之間,擁有更為強大的機械信號的‘叛徒’比絕大多數都是生物信號的陳溪午,擁有更高的危險處置優先級。


    陳溪午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卻也是明白了過來,原本他隻是想調教出一個劍法大家,給自己緩解一下壓力,卻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很顯然,再如何優美簡潔的算法,在固有邏輯之前,都顯得有些潦草。


    意識到了這一幕的陳溪午,無比幹脆地伸手扣在了臉上的那張機械屏上,而後扯了下來。


    隨著這樣一個舉動,那些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仿生人,徹底鎖定了一夫當關立於廊橋之上的‘叛徒。’


    陳溪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很快,他的眼睛便越睜越大。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看見這樣的一幕。


    ......


    一身機械光芒森冷的仿生人,在從萬千同袍之中優化出了極為簡潔的算法之後,當真有如一個不世出的絕代劍仙一般,在那些高層墜落的幽冷的雨水與光澤之下,以萬千流轉的光幕與數據流為背景,執劍立於廊橋之上。


    卻是萬夫莫開!


    那些從四麵八方潮湧而來的仿生人在那種更為簡潔的算法麵前,被一個個地斬落馬下,橫七豎八地躺在了廊橋之上。


    沒有更新的劍式出現。


    但在這樣的戰鬥之中,反倒是激發了那個仿生人的係統算法更為迅速地迭代。


    以至於到了後來,當‘他’一劍斬落某個提劍飛躍而來的同胞的時候,那一劍,卻是讓陳溪午都產生了一種高山仰止的驚歎。


    這是何等簡潔卻也精妙的一劍?


    陳溪午無法形容,他在看著那雙被青絲侵入的滿是冰冷數據流的眼眸之時,再次想起了當初在海邊的時候,那個一臉自豪也落寞笑意的男人,那句極為真誠的話語。


    “劍意?這個叫做程序。”


    那一幕,顯然帶給了這個青山時代的人,終生不可磨滅的印象。


    這一日的鋼鐵廊橋。


    有人一騎當千。


    但那個人並不是陳溪午,而是那個握著機械之劍的仿生人。


    那柄已經高溫過載通紅的機械聚合劍終於垂落了下來,有水滴落下,又極為迅速地蒸發。


    此時的廊橋之上,像極了很多年前那些天下問劍的崖下故事。


    陳溪午很是驚歎的看著那個漸漸沉寂下來的仿生人。


    大概心中滿是我於人間全無敵的感歎。


    很難想象。


    這個仿生人,與最開始被陳溪午一個極為簡單的劈劍式劈開的仿生人,曾是無差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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