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良默默地看著白芒離開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什麽也沒有說,摸出煙來,又猶豫了少許,而後收了回去,一麵扇著自己身上的煙味,一麵向著巷子另一頭而去。


    中途再次經過了那家叫做薔薇的小店。


    陸三良眯著眼睛在那裏停了很久。


    這裏,便是當初他發現莊其魚一些藏在黑暗裏的秘密的地方。


    陸三良沉默地看了很久,而後一言不發的離開。


    不出意外的話。


    當初日落之城的事,也是出自莊其魚之手。


    他與地下組織聯係這般密切,想來請來一些殺手,並不是什麽很難的事情。


    ......


    因為擔心自己可能會被追蹤,陸三良是先去了一趟地下,在那裏對自己的一身義體係統進行了追蹤信號排查,而後才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可能會暴露自己行跡的監控位置——身為城急處監察科的人,陸三良向來很熟悉這座城市的死角。


    一直到最後,確定陳溪午此時應該已經下班,離開臨安巷回家了,陸三良才鬼鬼祟祟地摸到了這裏來。


    事實上,白芒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一路走來,陸三良在那些城市街頭的播報與投影裏,時而便可以看見關於自己的通緝許可協議,頒發方是三司監察司。


    “我這一次真的完蛋了。”


    陸三良站在樓道裏,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點了一支煙,侵入解鎖了陳溪午的房門,叼著煙眯著眼睛走了進去,明明心裏失落挫敗得要死,卻還要裝作無所吊謂的樣子。


    “我被那個監押科的王八蛋給陰了,誰也沒想到他隱藏得這麽深.....”


    陸三良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眯著眼睛掃視著空空如也的房間。


    目光又落在了牆壁上浮動著的光幕時間上。


    星淵曆699年三月23日20時05分。


    他確定自己並沒有因為過於緊張而弄錯了時間。


    沉默少許,陸三良關上身後的門,坐在了房間主控中心前,很是迅速地進行信息檢索與構建。


    光幕投射出來,最開始隻是一些淩亂的字符,但很快,隨著陸三良手中極為迅速的操作指令落下,那些字符漸漸隱沒,而後化作了一道很是模糊的視頻畫麵。


    陸三良看見這麽模糊的畫麵之時,卻也是愣了一愣,抬頭看向了天花板上那個偽裝得很好的監控攝像頭——這是最新的玩意,大概率不會發生這麽嚴重的失真故障。


    不過想起了陳溪午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個高輻射匣子,陸三良倒是反應了過來,沒有再管這件事情,看向了那道投影在房間裏的全息擬真畫麵。


    陳溪午是在清晨時候離開的。


    這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但問題就在於,在離開之前,他似乎激活了一張機械屏,上麵隱隱有些字符流動,似乎是在交流著什麽。


    陸三良眯起了眼睛,走到了陳溪午的位置,低下頭去,很是認真的看著他手裏的那張機械屏。


    這模樣很眼熟,應該便是上次從自己那裏帶過來的。


    陸三良自然不可能認不出來。


    但是那些關鍵的信息,在這種模糊的全息畫麵之下,卻是有如霧裏看花一般,什麽也看不真切。


    但更讓陸三良覺得不解的是——他在和誰說話?


    他很是敏銳地察覺到,每當陳溪午自言自語的時候,這些全息畫麵就會閃過一些很是詭奇的扭曲和波動。


    陸三良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匣子上,可惜什麽也沒有看出來。


    沉默了少許,他沒有再管這件事,伸手關閉了眼前的光幕投影,而後離開了這個房間,穿過那些陰雨氣息長久殘留的走廊,向著臨安巷那邊而去。


    ......


    陸三良低著頭敲開了那家義體小店的門的時候,一身義體七零八落的少女顯然很是不滿。


    尤其是當看見敲門的人不是陳溪午而是陸三良的時候,這種不滿在那種錯愕的情緒裏,變成了一些譏諷的話語。


    “聽說三爺成了無家可歸的野狗了?”


    陸三良眯了眯眼睛,不過卻也沒有與陸紅繩計較這樣一句話,隻是沉聲問道:“陳溪午去哪裏了?”


    陸紅繩聽到這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笑著說道:“他一大早就被三爺您使喚走.....”


    這句話沒有說完。


    因為陸紅繩意識到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二人麵麵相覷地站在店門口。


    陸紅繩反應過來,一把將陸三良拉進了店裏,而後關上了門。


    陸三良在門口靠著,看著在那裏很是謹慎地關上了門窗的義體少女,而後從懷裏摸出煙來,點了一支。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和陳溪午聯係了,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陸紅繩站在窗邊,那些透窗而來的霓虹將這個少女照得一身斑駁。


    也正是這樣一句話,讓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今天的那些通緝令,她自然也看見了,一如某些廣告一般,很是突兀地在義體係統裏變成光幕彈窗彈了出來。


    但最近的陸紅繩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今天白天的時候都是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大概還拍手叫好了。


    直到陸三良出現在了這裏,問了她那個問題。


    “今天一大早,陳溪午就來告訴我,說是你委托他去幫點忙,而後請了假,就離開了這裏。”


    陸紅繩沉默地想了很久,而後看著陸三良一字一句的說著。


    “我以為他已經回去了。”


    陸三良神色凝重,心中隱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深吸了一口煙。


    “他有說是誰聯係的他嗎?”


    “沒有,他隻說是你找他。”


    義體小店裏安靜了下來。


    陸三良掐了那支煙,丟在了地上,低聲罵了一句。


    “狗日的莊其魚,操你媽的。”


    其實當他聽到陸紅繩說是他找的陳溪午的時候,陸三良便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的背後少不了莊其魚的影子。


    “到底怎麽回事?”


    陸三良沉默了很久,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深深的看著陸紅繩,而後說了一聲抱歉,轉身打開了門,便向著外麵走去。


    “陸三良!”


    陸紅繩叫住了那個低著頭走在巷子裏的男人。


    陸三良停了下來。


    陸紅繩看著他,緩緩說道:“你是不是把他拖下水了?”


    陸三良轉過身去,平靜地說道:“我會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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