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押室走廊上正泛著幽藍的光芒。


    陸三良走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眯起了眼睛,看著視界裏彈出來的一個數據傳輸請求。


    義體神經係統已經自行啟動檢測,確認了沒有存在什麽神經病毒之後,陸三良接受了那個傳輸請求,而後靠在牆邊,重新點了一支煙。


    伴隨著一聲傳輸完成的提示音,陸三良的身前出現了一道光幕。


    裏麵是一些來自高層的監控畫麵。


    時間是3月14日晚。


    可以看見,在那些充滿了金屬顆粒的視界裏,一個很是熟悉的身影,離開了城安局。


    視角不斷切換。


    直到停在了南川街區附近,上城區邊緣的一條街上。


    夏林的身影從那些銀灰色的高樓背後出現,低著頭,安靜地走著,而後進了一個街邊的咖啡館。


    ......


    一直看到這裏,陸三良都不是很明白莊其魚為什麽要給自己發這段視頻。


    過程很是繁瑣,剪輯過的監控畫麵拚湊著跳躍性的空間地點。


    陸三良皺起了眉頭,深吸了一口煙,而後繼續看了下去。


    夏林進去之後,便沒有畫麵跳躍了。


    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畫麵便停在那裏,南川街區的閃爍著令人目眩的光芒,而上城區則是一派林立如崖的高樓。


    這一段進行了加速,時間迅速過去,那些穿梭在城市上空的飛行器快得就像一撇黑色的筆墨。


    從20:53一直到了21:15。


    陸三良正打算關閉光幕,問一問他到底在做什麽的時候。


    夏林的身影再次出現。


    陸三良眯起了眼睛,認真的看著。


    因為監控內容來自高空攝像頭的原因,並不能看出很多細節。


    但是陸三良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在他的那身衣裳下麵,似乎多了一些什麽東西。


    夏林的身影在咖啡店門口停留了少許,而後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這裏。


    監控視頻沒有完,依舊在持續著。


    陸三良皺著眉頭,繼續看著,視頻繼續加速,半個小時之後,咖啡館門口終於再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人。


    陸三良心中驟然升起了一種極為荒謬的感覺。


    盡管來自高層監控的清晰度不足。


    但他還是認出了那個抱著一隻機械狗的女人。


    ......


    星淵曆699年,3月15日清晨。


    因為在地下街區,誤殺了那一個城安局的線人,擔心事情敗露,陸三良便一直待在了上城區。


    大約是在下午三點的時候,陸三良出門買煙,正好撞見了自己對門的那個女人牽著機械狗出門。


    女人模樣很是精致,陸三良很難從她身上找到什麽義體植入的痕跡,如果不是視界的監測係統的提示,大概他也會將她當做是一個沒有義體的人。


    毫無疑問,這是真正的處於城市上層的人。


    陸三良下意識的向著牆邊靠了一些,臉上帶上了一個笑容。


    “戚小姐出門遛狗嗎?”


    穿著白裙子的女人輕柔笑笑。


    “是啊。”


    二人站在那裏等著電梯落下,而後一同走進了電梯裏。


    上城區的空氣確實更為幹淨,遠處高樓反射著來自日色的光芒,縱使那些高樓色彩基調克製而疏冷,卻也是有著一種輝煌的感覺。


    陸三良靠在電梯邊緣的玻璃上,砸吧著嘴,很是出神的看著這片精致而整潔的城區。


    “陸警官有心事?”


    那隻機械狗很是生動地在電梯裏晃著尾巴走著,時不時還哼哼兩聲,女人於是將它抱了起來,看著正在那裏出神的陸三良問道。


    陸三良回過神來,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沒什麽,一些小事而已。戚小姐的這隻狗很可愛啊,多少錢買的?”


    女人微微笑了笑。


    “二十三萬星淵點,價格不固定,有時候可能會便宜一些,你去文新大道的科技園中,進去左拐,穿過天橋,在梓合棟的四十三樓,他們家的擬態係統還可以,算法簡潔,邏輯精巧。”


    陸三良的臉僵硬了一些,轉過頭去,看著窗外,雲淡風輕的說道:“最近有些忙,過段時間我去看看。”


    女人笑著點了點頭。


    電梯停了下來,女人放下狗,在那些依舊處於城市上空的鋼鐵懸街之上走遠。


    .....


    這當然隻是一段很是尋常的偶遇而已。


    事實上,陸三良與那個姓戚的女子,遇見過許多次。


    她是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搬來的這裏,與陸三良的時間差不了多少。


    陸三良從回憶裏回過神來,看著燒到指尖已經熄滅的煙頭,丟在地上踩熄。


    那天下午回來的時候,陸三良便遭遇了襲擊。


    有時候他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當他看見那些澄明會的義體人,出現在了上城區街頭的時候。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隻幹淨的白瓷杯裏看見了一隻蟑螂一樣惡心。


    不過他確實差點被那些蟑螂弄死在那裏。


    上城區那一條街道的城市安全防禦係統被人關閉了。


    平日裏自己點根煙,都會被雨水追著淋一路的地方。被人用義體武器打出了一堆窟窿都沒有反應。


    視頻畫麵已經結束,而後進入了自動銷毀程序之中。


    陸三良當然能夠理解莊其魚的謹慎——自動被他抓到把柄之後,這個四十三歲的男人再也沒有被人發現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陸三良收起了光幕,踩過那個煙頭,向著屬於自己的監押室中而去。


    或許就像白芒所說的那樣。


    出身於地下街區,是陸三良不可抹去的一個背景。


    他有時候並不介意別人說出自己的出身——這是一種極好的對比。


    出身低賤,卻已經摸到了上城區的瓦簷,這反而能夠絕妙地襯托出,他陸三良的優秀。


    但有時候,大概也會因為這樣的出身而羞恥。


    譬如當他用著白瓷杯裏的蟑螂來形容地下街區的澄明會的人的時候。


    就像三爺和三娘一樣。


    你們可以叫他三爺,也可以像是開玩笑一樣叫他三娘。


    但如果三娘是用來嘲笑的。


    陸三良走進了監押室裏,平靜地想著。


    這當然是不可以的。


    監押室的門緩緩關上。


    有人走進了監押室裏,認真地撿著地上的煙頭。


    雖然城安局的自動清理係統很是完善。


    隻是總會留下一些證據。


    男人將那些煙頭撿了起來,歎了一口氣。


    大概很認同陳溪午的那句話。


    被覆蓋的那些監控在滋滋的電流聲裏再次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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